歡赫爾岑反抗君主制的思想。便說:“你覺得赫爾岑所處的環境,和我們今天中國的抗日有某種關聯嗎?”
“當然,歷史有時會發生驚人的相似呀!”巴金感到他的心與蕭珊產生了共鳴。從國外回來這麼多年,他和許多人先後談起過赫爾岑這部鉅著,然而多數人對此都不感興趣。特別是寫傳統文學的作家們,對這樣的《回憶錄》幾乎絲毫也引不起衝動。別說無人理解和支援巴金的翻譯衝動,就是讓他們其中的某一個人隨便讀一讀這部百餘萬字的鉅著,也怕難以找到知音。他對她說:“蘊珍,我之所以喜歡它,就因為現在的中國太需要它了。讀者對腐敗的國民黨政權,對日本強敵太憤恨了。當然,讀者也太軟弱了。特別是抗日群眾,他們現在多麼希望讀到這樣振奮人心的作品。任何一個作家,他之所以寫作,當然並不主要為了生活,而是為著自己的理想在奮鬥和工作。我一生的寫作目標也恰恰在此,我現在的生活儘管還很困難,可是我決不是為了生活才寫作的。”
赫爾岑——40年前的夙願(2)
“我懂了。你的心,我懂了!”蕭珊對他投去會心的一瞥。她在感佩著巴金才氣的同時,又敬重他的人品。忽然,她蹙緊了眉毛,嘆息一聲,說:“李先生,只是,這麼多的外文,你如果有一天能夠翻譯出來呢?我想,即便你有時間,也怕不是一天兩天就可以完成的吧!”
巴金笑了笑,信心十足地對她說:“沒關係。蘊珍,人這一生如果能做一兩件有意義的事情就不算白活了。翻譯《往事與隨想》就做為我一生想做的幾件事之一吧,等我寫完了《激流三部曲》以後,我就會翻譯它的。我情願用後半生去做這件事,總是可以的吧?當然,我現在的能力還有些力不從心,不過我有信心翻譯它。我準備邊學邊譯,要加的註譯還很多,我可以慢慢地譯,因為譯也是學習的過程啊!”
現在,巴金已經開始翻譯赫爾岑的《往事與隨想》了。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在寫完《激流三部曲》以後,他並沒有真正靜下心來翻譯這部鉅著。在戰爭結束前後,他又先後寫了許多書,建國以後他的工作變得更忙了。身為上海作協主要領導的巴金,不僅僅要完成他應該完成的寫作任務,同時,他的社會活動也相當多。如果不是文化大革命,如果不是他從奉賢幹校回上海以後,始終處於無所事事的工作狀態,如果不是這次組織上把巴金分配到剛剛恢復不久的上海人民出版社;那麼,巴金即便有此夙願,也怕沒有充足的時間讓他著手實現抗戰期間就對蕭珊信誓旦旦的翻譯計劃。
1973年夏天,上海作家協會編入的五七幹校第四連黨支部,分別對所在的“專政人員”一一作出了結論。四連黨支部對巴金的結論是:敵我矛盾按人民內部矛盾處理,不戴反革命帽子,發給生活費。
這是巴金自1966年夏天失去寫作自由,受到“專政”以來,一級黨組織對他作出的惟一結論。巴金屈指算來,已經整整七個年頭了。這七年對於他來說,失去的不僅僅是自由,不僅僅是妻子蕭珊,更重要的是時間。如果說時間就是生命,那麼對於以著述為生命的巴金來說,他失去的就是寶貴的生命價值啊!沒有什麼比再次得到重新工作、重新恢復寫作自由更重要的事了。當黨組織徵求巴金在作出政治結論以後,有什麼要求的時候,巴金只提出:“能不能讓我作一點翻譯工作?”
也就是從當年8月起,巴金再也不必象從前那樣每天到作協來,只是無休止地聽讀當天的報紙,學習毛澤東語錄和打掃衛生了。他可以安下心來作一點翻譯工作。這樣的日子又隔了兩年,到了1975年秋天,上海市作協決定把作協內部幾位專業作家統統轉到上海人民出版社去。這樣,巴金就在新的工作單位裡進了外文編譯室。當然,這時候的巴金眼神已經大不如從前了,他不可能再象從前那樣每天到出版社去“坐班”。他有充足的時間在武康路家裡從事寫作。當然,他的寫作在那時還僅限於對外國文學作品的翻譯範疇。
也就在這時候,巴金才真正有時間翻譯那部著作,他年輕時就喜歡俄羅斯著名文藝理論家赫爾岑的《往事與隨想》。現在他終於如願了,巴金每天都遊弋在赫爾岑智慧的海洋裡。如果說當年巴金在法國讀書時第一次接觸到這部神奇著的時候,只感到書中有那麼多哲理式的漂亮語言,那麼他回國後受到魯迅先生的支援,在三十年代又區域性地翻譯了《往事與隨想》的片斷之後,巴金更加珍愛這部書了。因為他從翻譯中進一步理解了赫爾岑在書中傾注的智慧。
巴金真正坐下來了,認真地翻譯這部傳奇著作,他忽然感到自己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