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多的就是念經,祈求上帝保佑。可是我沒有念珠,該怎麼辦呢?”
這時候,唐吉訶德想起來該怎麼辦了。他從襯衣的下襬扯下一大條,系成十一個扣,其中一個特別大,他就拿這個扣當念珠,唸了無數次“萬福瑪利亞”。他又苦於找不到一個隱士,以便向他懺悔,並且從那兒得到安撫。於是他就在這塊草地上遛來遛去,在樹皮和細沙上寫寫畫畫,盡是描述他傷感的詩句,有些還讚頌了杜爾西內亞。可是後來能夠完整儲存下來,並且能夠看得清的只有下面這幾句:
高樹參天青草綠,
灌木叢生遍山地,
倘若你們不笑我,
請聽我聖潔的怨泣。
我的痛苦縱有天大,
但願不會擾你心,
為我分憂也悲悽,
遠離託博索的杜爾西內亞呀,
唐吉訶德在此哭泣。
最忠實不二的情人
隱匿在此受淬礪,
竟不知何為緣起。
沉湎於悲哀的愛情,
淚水橫流,
遠離託博索的杜爾西內亞呀,
唐吉訶德在此哭泣。
四方徵險,
奔走於高崖絕壁,
詛咒她心腸如岩石,
壁立千尺路崎嶇,
叫我忍受不幸倍感悲慼。
愛情並非如柔帶,
卻似皮鞭向我抽擊,
遠離託博索的杜爾西內亞呀,
唐吉訶德在此哭泣。
看到詩中杜爾西內亞的名字前面還加上了“託博索”,人們不禁啞然失笑。他們猜測,唐吉訶德以為提到杜爾西內亞的時候若不加上“託博索”,人們就看不懂他的詩。唐吉訶德承認確實如此。他還寫了很多詩,剛才說過,除了這三首外,其他的都字跡不清或殘缺不全了。唐吉訶德在此寫詩,在此嘆息,在此呼喚農牧女神和森林女神,呼喚河流裡的女神,呼喚以淚洗面的回聲女神,請求她們回答他,安慰他,傾聽他的訴說,以此消磨時間。在桑喬趕回來之前,他一直以草充飢。如果桑喬不是三天,而是三個星期才回來,唐吉訶德肯定會餓得判若兩人,連他的生母都認不出他了。
咱們暫且把他這些唉聲嘆氣的詩放在一邊,說說正肩負使命的桑喬吧。他走上大道以後,就循著託博索的方向趕路。第二天,他來到了他曾經不幸被扔的那個客店。一看到客店,桑喬就覺得自己彷彿又在空中飛騰,不想進去了。其實這個時候他能夠也應該進去,要知道現在正是開飯的時候,而且桑喬也想吃點熱東西。這幾天他全是吃冷食。在這個願望驅使下,他走近客店,可是對是否進去仍然猶豫不決。這時從客店裡走出兩個人,認出了他,其中一個對另外一個說:
“你看,教士大人,那個騎馬的人是不是桑喬·潘薩?咱們那位冒險家的女管家說,他跟主人出去當侍從了。”
“是的,”教士說,“那匹馬就是咱們那位唐吉訶德的馬。”
原來這兩個人就是桑喬家鄉那次查書焚書的神甫和理髮師,因此他們一眼就認出了桑喬。認出桑喬和羅西南多後,他們又急於知道唐吉訶德的下落,於是走了過去。神甫叫著桑喬的名字說:
“桑喬·潘薩朋友,你的主人在哪兒?”
桑喬也認出了他們。桑喬決定不向他們洩露唐吉訶德所在的地方和所做的事情,就說他的主人正在某個地方做一件對主人來說十分重要的事情。他發誓,就是挖掉臉上的眼睛也不能把實情說出來。
“不,不,”理髮師說,“桑喬·潘薩,你如果不告訴我們你的主人在哪兒,我們就會想象,其實我們已經想象到了,你把他殺了,或者偷了他的東西,否則你為什麼騎著他的馬?現在你必須交出馬的主人,要不就沒完!”
“你不用嚇唬我,我既不殺人,也不偷人東西。誰都是生死有命,或者說聽天由命。我的主人正在這山裡專心致志地修行呢。”
然後,桑喬一口氣講了主人現在的狀況和所遇到的各種事情,以及捎給託博索的杜爾西內亞的一封信。他還說杜爾西內亞就是科丘埃洛的女兒,唐吉訶德愛她一往情深。神甫和理髮師聽了桑喬的話十分驚愕。雖然他們聽說過唐吉訶德抽瘋的事,而且知道他抽的是什麼瘋,但每次聽說他又抽瘋時,還是不免感到意外。他們讓桑喬把唐吉訶德寫給託博索的杜爾西內亞的信拿給他們看看。桑喬說信寫在一個筆記本上,主人吩咐有機會就把它抄到紙上去。神甫讓把信拿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