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瞧他幾眼,並未開口,沈曠被看得侷促,以為自己唐突了,想著外面的公子不輕易許人姓名,隨即面色尷尬的道:“不說也沒關係——”
“許晚之。”
“啊?”沒想到突然回答,被驚到了。
“許晚之。不必喚我公子,叫我全名,晚之,阿晚阿之都可以。”他揚眉笑了笑,沈曠有些呆住,只覺得對面的人,在清晨窗臺下投進的清新光線裡笑得不真實的好看。
他這個呆樣又娛樂了許晚之,敲了敲桌子:“回神,吃飯。”沈曠猛然驚醒,不好意思的臉紅一笑,輕輕的喚了聲:“阿之。”
他也知道其實這樣有些失禮,只是潛意識的選擇了這個叫法。
“嗯。”許晚之一頓,微微笑開,繼續用餐。
兩人氣氛非常和諧,且都是“男子”,本也沒什麼,但是未經通報的曲孝珏突然出現在了門口。她沉默的看著屋內共用早膳的兩人,驀然騰起一股怒火,她的夫君上她那裡一口茶都不喝,現在卻一大早在自己屋裡招待人分食自己的早膳!
她陰沉開口:“夫君。”沈公子被忽略,許晚之聽到聲音望向門口堵在陰影裡的人,眉間直覺一蹙,問:“你怎麼這麼早?”
他還要多嫌棄她啊!
曲孝珏被這話燒在心口,胸間一起一伏,陰測測的開口:“哪裡,今日不若夫君早些。”說著徑直進屋,也不顧是否有陌生男子,直接在桌上坐了下來。
望著自己的恩人,沈曠連忙站起來問好:“小姐,早安。”得到曲孝珏不冷不熱的“嗯”了一聲,只是看向許晚之。
這是一大早來他的地盤鬧場子呢!
“你們請便。”許晚之放下碗筷,淡淡交待一聲,直接出屋。
“夫君!”
“阿之——”兩道聲音同時響起來,門口的人搖了搖頭,腳下不停。這副冷淡的態度,連沈曠也知道他是生氣了,慚愧的望向門口,曲孝珏驀然又坐下,一口氣堵在喉中,便一下一下的扣著桌沿來緩解怒火。
沈曠以前也見過鄉里人家鬧矛盾,打打鬧鬧的不似這般,一個不屑一顧,一個不理不睬,冷淡得像陌生人。他萬分不好意思的道了個歉,雖然還不太知道自己到底錯在哪裡,反正隱約覺得自己似乎“來早了”,告完辭匆匆離去,連什麼報恩感謝的都忘了。
曲孝珏卻清晰的明白那人嫌棄的是自己,坐了半刻不見人回來,那火是一升一壓,起起伏伏不肯消止了,騰的一下立起身,離開這裡。
許晚之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他招待沈曠因為他是自己開口留下的客人,他這麼一早來也是為了要謝謝自己,這個人心思單純之極,憨憨傻傻的總能令他開心。而曲孝珏她算什麼,不請自來還在他面前陰陽怪氣,他可沒那閒情去與她爭辯或者糾纏,還不如出來呼吸一下晨間的清新空氣。
但他沒說什麼難聽的重話吧,他無意給人徒添鬱悶的呀!
尋了幾刻,曲孝珏遠遠的看到坐在亭子裡呆呆凝望虛空的身影,抬腳便欲走過去。曲藥卻無聲出現,回道:“昨日的李小姐,已經等著了。”今天還真是大家都早,她凝眉往亭中望了一眼,轉身向另一個方向去。
這麼一時半刻,左右出不了事。
許晚之大概是這個世上最最無事可做的人,通常這樣的人喜歡胡思亂想,他還不算嚴重,只是周圍空靜如幽,一個人時便不可遏制的生出無盡不真實的幻覺,一種關於存在感的幻覺。
“曲家主,冒昧早擾,小妹甚是慚愧。”李纖蘭站起身,抱拳致歉,只是她的臉上總是微微笑著,聽來也不見多大誠意,卻也不會給人虛偽的感覺,她這樣漂亮又相對纖細的女子,本就讓人看著賞心悅目,無端生出幾分照顧男兒一樣的看顧情懷。
她並非刻意叨擾,說來真是邪門,昨夜住的那家客棧三更天走水,折騰到現在,眼看早膳時間都過了,乾脆直接上曲家來談正事。
……
“何事?”曲孝珏擺個手勢讓她坐下,輕抿一口茶,淡聲問。
“聽說,曲家主打算在環城擴充一批下家?”既然已經坐在這裡,李纖蘭也不拐彎抹角,直奔主題。當時她聽到這個訊息有些震驚,心下一計較,決定親自走這一趟。
“是。”放下茶杯,掃她一眼接下:“此事無礙於李家。”
無礙麼?李纖蘭抬起頭來看向她,主座上的人面上一片沉定,她想了一想道:“我們這些舊家,曲家主打算如何處置?”
“一切不變,各家底價再降半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