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開始句句是針對連生的,到了最後才說出了她與連生的關係,看來蔣氏最主要的目的還是攆走連生,好以正門風、坐穩當家。否則也不會一聽到顧老爺要帶她去佈施,便跟變了個人似的。這樣的人,反而好應付,只要日後謹慎些,不被她抓住小辮子就好。畢竟一個做妾室的,膝下無所出,沒必要與大小姐過不去。
最後一個問題。寶齡抬起頭:“招娣,爹宴請的那些貴客中,有沒有一個戴箬笠的人?”
“箬笠?”招娣認真想了想,“適才下過些零星小雨,自然有撐傘前來的,要說戴箬笠,雖是沒瞧見,也不是沒有可能。”
寶齡昨日經過花園的時候,那青石板路上的確是溼噠噠的。若是如此,雨天戴箬笠倒並不怎麼古怪了。
或者,那神秘人極有可能只是顧老爺的客人,路過拂曉園無意中救了她一命。既然顧老爺也知道玉面虎的那些事,那人知道也不足為奇,至於玉面虎的態度,或許是做多了壞事心虛所致吧?畢竟一個人逃亡中還在幹壞事時,驀然聽到關於自己的事,情緒崩潰也並非絕無可能。只是一個人被那麼多人追殺,還有“閒情雅緻”做這種事,實在是……寶齡無法理解,只好解釋為一種病態。直到早上聽說,玉面虎雖失血過多,但幸好救治及時,算是撿回了一條小命,只是仍處於昏迷,如今正五花大綁,在送往青蓮會的路上,她才緩緩舒了口氣。
此刻,寶齡正在去瑞玉庭的路上。瑞玉庭是阮氏的居所。她想去看望阮氏,卻不知道阮氏住在哪裡,幸好招娣自然是曉得的,她便叫招娣帶路,當然,並沒有說破。一路上,她將昨天發生的事統統在心裡過了一遍,似乎一切都有了自己的答案,才回過神來。
阮氏自從昨夜昏倒之後,情況一直不太好,聽招娣說,白朗大夫清晨又來過一次。寶齡見到阮氏的時候,她正躺在床上。翠鐲朝寶齡行過禮卻道:“大小姐來的不是時候,太太睡了。”
又是這種陰陽怪氣的態度,不用說,是賈媽媽吩咐的。三番五次被人這樣對待,縱然寶齡儘量剋制,也免不了鬱悶。幸好阮氏醒了:“翠鐲,是誰?”
翠鐲看了寶齡一眼,低低應了聲,才帶著寶齡進屋。阮氏支撐起半個身子,翠鐲連忙拿了個靠枕放在她身後,阮氏半坐著朝寶齡柔柔一笑,卻又咳嗽起來,稍喘過一口氣才道:“寶齡,你用過午飯了麼?”
寶齡笑笑:“還沒,想先來看看娘。”
阮氏側過臉吩咐翠鐲:“去給大小姐拿些糕點來。”一邊望住寶齡,“昨兒該是嚇著了吧?”
寶齡點點頭,又搖搖頭:“現在沒事了。”見阮氏唇色蒼白,想到她昨夜那出乎預料的舉動,心中柔軟,輕聲道,“倒是娘,沒事吧?”
阮氏緩緩搖頭:“我這身子總是這樣,老毛病了,無妨。”側過臉,頓了頓,道,“對了,昨兒下午聽賈媽媽說,你帶著寶嫿去放風箏了?”
寶齡心底咯噔一下,抿唇道:“是我沒照顧好寶嫿,寶嫿沒事吧?”昨天落水事件之後,便又一連串的發生了太多的事,叫她幾乎忘了寶嫿。
“回來便發了燒,不過已經退了。”
“發燒?”寶齡一驚,“娘……”
“和你沒關係。”阮氏柔聲道,“娘知道你只是想帶寶嫿出去走走,誰也不想她有事,對不對?娘也知道,日後你會保護她,不會再怪責她對不對?”
阮氏的話叫寶齡心底一暖,鄭重地點頭:“娘,你放心。”
阮氏蒼白的臉上緩緩露出一絲笑容:“差點忘了,翠鐲,將東西取來給大小姐。”又朝寶齡道,“快過年了,我叫翠鐲上街買了兩條絲巾,你一條、寶嫿一條,你看看喜歡哪一條。”
兩條絲巾,一條是粉白相間的,一條是水藍色的。寶齡想了想,最後選了那條水藍色的,長長的可以垂到胸前,打個蝴蝶結,觸感柔軟、飄逸靈動。
走出瑞玉庭,寶齡讓招娣一個人回屋,自己則去了青雲軒。靠窗坐下來,又想起寶嫿。不知道寶嫿會不會有事?無論如何,放風箏總是她的提議,雖然她鬱悶賈媽媽將她當做罪魁禍首一般,但想想,她也有幾分責任。要不是寶嫿想拉住那線軲轆,也不會掉入水中。她隨手拿起一支筆,不停滴轉圈。這是前世讀書時留下來的習慣,每次寫稿、思考問題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她便會拿著一支筆,不停滴轉。
可她忘了,此刻手裡拿的並不是前世一般的那些筆,而是一支沾了墨汁的毛筆,她這麼來回的一晃,臉上便亂七八糟地一片,如同一隻花貓,慘不忍睹。
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