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心裡不自禁暗暗讚佩,看不出對方一個女孩兒家,竟然有此能耐,只憑著這身傑出的輕功,當今江湖,便已罕見,更難能的是這番古道熱腸俠女胸襟,便非時下一般凡俗女兒所能倫比,比較之下,自己先時的出手,顯然莽撞了。
思念之未已,只覺著一陣急痛穿心,未及因應施展,便自昏厥了過去。
微微起了些風,引動著窗外那一絲碧綠的竹葉婆姿生姿,發出了唰唰的響聲。
東半天淡淡地透著一抹曙光,灰濛濛的。整夜酷暑難耐,似乎只有這一霎,才微微有了些涼意。
公子錦翻了個身,霍地睜開了眼睛。
立刻他有所警覺,驀地坐了起來。殘燈未熄,透著朦朦的一層紗罩,搖曳出一室的淒涼……眼中所看見的一切,竟然都是陌生的,包括這張睡榻、淡綠的素帳以及……
隨著他掀起帳幔,一副更生動的畫面呈現眼前,大姑娘徐小鶴竟然趴在案子上睡著了——半邊臉枕在胳膊上,映著燈光,顯示著迷人的朦朧睡態,長長的兩排睫毛,扇面兒樣地疊著,多少還帶著些稚氣模樣。
足足呆了好一陣子,打量著她的睡態,公子錦才都明白了過來。原來自己昨天睡在這裡,對方姑娘不但療治了自己的傷,還讓出了床,就在自己身邊整整守了一夜,最後她困極了,才趴在案上睡了。
“唉,我可真是害人不淺……”
懷著一顆惴惴不安的心,他小心地下了床,轉動之際隨即發覺到自己身上的傷,顯然是重新包紮過了,地上亂七八糟,散置著擦過膿血的棉布,盆裡的水甚至是含有血質的淡淡紅色。
顯然就在昨夜自己昏迷之中,徐小鶴不辭辛苦汙穢地大大動了手腳,一夜辛勞才似把自己由死神手裡搶回了活命,無論如何,這條命總算是暫時保住了。
暗暗地嘆息著,公子錦輕輕束好了腰帶,卻也不曾忘記察看一下,還好,那封重要的書信,總算不曾遺失。
感覺著差不多應是天交四鼓了。
往昔,他也總是在這個時候起身,無論寒暑,從不曾間斷練習武功,現在他卻不敢再作片刻逗留,只要被任何人發覺到眼前情景,徐小鶴一世清白便將斷送無疑。
想到這裡,公子錦更是連大氣也不敢喘上一口,轉身待去的當兒,卻又回過身來。
案上有殘茶半碗,即以手指蘸著茶水,寫了大大的“謝”字。
剪剪清風,藹藹煦蔭。
棲霞古寺在一片蟬唱聲中,享受著盛暑之下的午後寧靜。驕陽火熾,卻穿不透那叢叢翠嶺疊障,更何況寺殿高聳、八面通風,一天暑氣到此全無能施展,果真是歇暑盛處,莫怪乎一十二間禪房全都讓外來避暑的“貴客”佔滿了。
說是貴客,卻也無絲毫誇張。
這些來客,說白了,極少是撣門中人,甚至與佛門一些淵源也聯結不上,和尚既有交結八方之緣,客人也就無怪乎雅俗共濟、良莠不齊,只要肯大力輸銀,在佛前多“佈施”幾文,慷慨解囊,這裡無不歡迎。
棲霞古寺一寺香火,偌大開支,養著三百僧眾,一句話:廟門八字開,有緣無錢莫進來——阿彌陀佛——我佛慈悲。
小沙彌上了兩盞菊花清茗,打起了湘簾,把一天的碧綠清芬讓進禪房,一串串的紫丁香花,連帶著蝴蝶兒,都似舉手可掬……天光、雲藹、碧綠已似融為一體,好一派清幽光景。
陸安先生、葉居士,兩位素潔高雅之土,正在對弈。棋枰上黑白子叢叢滿布,這局棋連續著昨晚的未竟,午後接戰,直到此刻,仍是勝負未分。
陸先生年在七旬,白皙修長、細眉長眼,一派溫文儒雅,望之極有修養,不失他“金陵神醫”的高風亮節。
葉居士華髮蒼須,面相清癯、刀骨峨凸、兩肩高聳,略略有些駝背,卻是目光深邃,膚色黑褐,不怒自威。
陸先生膚白皙,著一·領白絲長衫。
葉居士膚色黑,著一領黑絲長衫。
一白一黑,倒似不謀而合。廟裡早有傳說,直呼為黑白先生。二人生性高潔素雅,外貌雖異,喜好一致,極似“不食人間煙火”的一雙超然隱士,不期然地卻在眼前廟裡相聚,也算是無獨有偶。
“這局棋我是贏不了啦!”
陸先生擱下手裡的一顆白子,呵呵笑道:“小和尚那裡一卷簾子,聞著了花香,我的心念一動,就知道這局棋是輸定了。”
葉居士赫赫笑了兩聲,叫了聲“吃”,徑自由抨上拈起一顆棋子。
看看正如所說,對方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