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睡,翻著圓滾滾的肚皮,四腳朝天。它的額頭上繫著一條太極圖案的布條,它的爪邊放著兩本書,一本攤開的書是《招魂術》,一本合上的書是《論語》。
離奴在幹什麼?後院怎麼會被弄得這麼亂七八糟?元曜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他也沒工夫理會,先艱難地踏過亂七八糟的庭院,走到緋桃樹邊。
元曜整了整衣衫,禮貌地道:“阿緋姑娘,白姬託小生給您帶一些話,她有事想請您幫忙。”
桃葉紛紛散開,阿緋從桃樹上探出身來,華豔而美麗。
阿緋溫柔地道:“元公子請講。”
元曜搖頭晃腦地道:“山鬼吹燈,魑魅魍魎。化入春紅,桃之夭夭。花如鏡影,緣盡空幻。”
阿緋聽了,開始有些疑惑,但側頭想了想之後,似乎明白了。
阿緋問元曜:“白姬還讓您帶了什麼話嗎?”
元曜道:“她讓小生叫離奴老弟一起去摩詰家過重陽節。”
阿緋笑了,“明白了。請轉告白姬,阿緋一定辦到,到時候以桃花為記號。”
元曜雖然一頭霧水,但還是點頭道:“好。小生一定轉告。”
阿緋笑著消失在了夜色中。
元曜又艱難地踏過各種障礙回到迴廊下,叫醒離奴,“離奴老弟,快醒醒——”
黑貓睜開了眼睛,看見元曜,一躍而起,“咦,書呆子回來了?!主人呢?主人沒回來嗎?”
白姬如果回來了,看見後院變成這樣,估計會生氣地把離奴吊起來抽一百鞭子吧。元曜在心裡道。他把王維家發生的事情簡要地向離奴說了一遍,並轉達了白姬的話。
離奴大怒,“太可惡了!檮杌居然敢咬主人?!待爺去把它撕碎了吃掉!”
元曜道:“那檮杌撕不碎的,離奴老弟還是不要莽撞行事,白姬好像有辦法對付它。話說,離奴老弟,你在幹什麼?怎麼把後院弄成這樣一副陰慘慘的樣子,怪嚇人的。”
?黑貓瞧了元曜一眼,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說了,“爺在從黃泉地府中招魂。”
“招誰的魂?”元曜奇道。
“招書呆子你爹的魂。”
元曜大驚,“你招家父的魂幹什麼?!”
黑貓撓頭:“之前,爺不小心把你的《論語》燒了,你很生氣,說書裡有你爹的親筆批註。爺就去買了一本新《論語》,打算招你爹的魂來再寫個批註,然後還給你。爺不願欠別人的東西。”
元曜如遭雷擊,一下子愣住,半響之後,反應過來,急忙拿起地上的《論語》猛翻,但見還是嶄新的一本書,完全沒有寫過字的痕跡。
黑貓在一邊解釋道:“你爹可能已經投生去了,爺沒招到他的魂。”
元曜面色鐵青地放下書,生氣地去掐離奴的脖子,“即使家父還在黃泉,也不許因為這點兒小事去打擾他老人家!!”
但是,元曜此時是一縷幽魂,雖然怒髮衝冠,但怎麼也掐不到離奴的脖子。
離奴見狀,脖子一伸,閉上雙眼,“好吧,只要書呆子不生氣了,爺今晚不還手,讓你掐好了。”
元曜掐不到離奴,便不理它,向著院子裡的香燭和招魂幡拜了一番,算是向父親的亡魂致歉。
黑貓撓頭,仍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事。
見天色不早了,元曜準備回王維家。離奴讓元曜等它一會兒,等它收拾完後院之後一起走。元曜還在生離奴的氣,不肯等它,準備先走。離奴眼珠一轉,拿了一支香,將元曜的袍角插在地上。元曜無法動彈,自己也無法拔香,只好等著離奴。
離奴一邊收拾後院,一邊絮絮叨叨,“太麻煩了,爺以後再也不讀書了。會識字也沒什麼了不起,爺不識字,也開開心心地活了一千五百年。那些識字的,每天自尋煩惱,未必活過一百年。你說是不是,書呆子?”
元曜被香釘在原地,苦著臉坐在地上,他還在生離奴的氣,故意不理它。
離奴也不在乎,繼續一邊收拾,一邊自言自語。
?吃過早飯之後,元曜坐在院子裡曬太陽,痴痴地發呆。
元曜不經意間側頭,看見一名皂衣男子站在菊花叢中,好像是陶淵明。
陶淵明朝元曜笑了笑,眼神悲傷,繼而消失不見了。
元曜急忙站起身,奔去菊花邊,“陶先生,是你嗎?”
一陣風吹過,金菊翻舞,如同波浪。
一朵盛開的菊花中,露出一塊比指甲略大的桃核墨。
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