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佟永年靜丵坐在桌子旁,眼睛盯著不知明的方向,燭火在他臉上跳躍著,映得眸子忽明忽暗,杯中茶水慢慢失去了熱氣兒。
“舅舅,與我說說賀府吧。”晚飯過後,佟永年陪著柳氏在前廳坐著敘了些話,便與佟維安去了書房。
兩人本正說著往前二月裡的縣考州府考試安排,佟永年乍然說起這個,讓佟維安一愣。看他清幽幽的眸子在燈火中閃爍著,一時猜測不出他問賀府究竟是何用意。
想了想,便說,“年哥兒,這些事兒不急。你往前考完試再說吧。”
佟永年搖搖頭,嘴唇緊抿著,“舅舅就說說吧,想知道又不能知道,掛在心裡,考試怕也考不好。”
佟維安笑了笑,“行,你想知道。舅舅就說。”
佟維安略思索下,把賀府這一年來所發生的幾件大事與佟永年說了。賀府家主賀蕭自去年元宵病癒之後,並無多大動作。前兩個月,深居簡出,只稱病情還需要靜養,外客基本不見,及至四月中旬,賀蕭才開始外出走動,但也僅僅只是視察了名下的產業而已。
從六月開始,賀府開始籌備安吉首府的酒樓,已於九月開了張,聽說生意很是紅火。
至於青蓮與方山兩地屬於賀府二房的產業,自他病後,便一直由賀家老大賀蒙接手,現在也未歸還二房。
說到這兒,佟維安頗是諷刺的一笑,“青蓮與方山兩地佔賀家二房有小一半兒的產業,賀蒙吃到嘴裡的東西,肯不肯吐出來還是一回事兒。”
佟永年神色不明的坐著,好一會兒,才問,“舅舅這一年來,與賀府可打過交道?”
佟維安點頭,“賀府大管家來府求見過二次,被我給推了。”
佟永年點點頭,突然笑著說,“舅舅給柱子找的做工的木匠鋪子,可是賀府名下的?”
佟維安哈哈一笑,“那小子回去跟你說的?”
佟永年搖頭,“他只說東家姓賀,我便猜出來了。”
佟維安得意一笑,“你猜舅舅是何用意?”
佟永年端起桌上已半冷的茶水,喝了一口,以指磨娑著杯口,好一會兒,才說,“是為了我吧?”
“哈哈”佟維安大笑一聲,“不錯,不錯,年哥兒能想到這個,可見讀書雖多,卻也沒讀到酸腐呆愣。你初使人捎信兒過來,我還沒這個想法。有一日從賀府的木匠鋪門前兒路過,才突然心如福至……”
佟永年等佟維安笑呵呵的說完,又沉默了一會兒,才問,“舅舅還是覺得我該回去嗎?”
去年的麥收假裡,舅甥兩個曾談論過這樣的話題。在佟維安看來,所有的事情都不如為姐姐討公道來得重要,因此,佟氏的臨終遺言不必遵守,況且,她當時留下的那樣的話,定然是怕年哥兒年幼,又沒有親近的人幫襯著,會被人欺負了去。但是,現在他回來了,年哥兒也長大了,是該考慮在適當的時候回到賀府。
當時佟永年並未接這話,讓佟維安好不遺憾。
現在他卻主動提及,佟維安臉上一喜,“年哥兒,你想通了?”
佟永年半晌,才輕點下頭,“舅舅認為我該回去,那我便回去。”
“應該,應該,”佟維安連連頭,點到一半兒,卻僵住,“年哥兒想現在就回去嗎?”
佟永年搖搖頭,“等院試結束之後吧。”
再說李家那邊兒,佟永年午後剛與老張頭一行人離了家,吳旭娘便扯著吳旭上了門。
何氏在堂屋東間兒裡看見,心知吳旭娘是知道了實情,喊春蘭把人往堂屋讓。
吳旭娘一進堂屋,二話不說,先給何氏行了大禮,何氏現在已是六個月的肚子,行動不利索,一個避不及便生受了。
急得她直叫春蘭春柳,“快,快扶著旭哥兒娘你這是幹啥?”
吳旭娘直起身子,落了坐後,一臉的歉意,“大嫂子,我來替旭哥兒給你們賠不是了。”說著把隨身的小布包開啟,“他撞了人,你們不但不怪罪,反而給了他這個活計,他個不懂事兒的娃兒,硝制個兔子皮毛還敢收錢。我替他賠不是,這些錢你們先拿著。我跟他說了,在你們家白乾兩年,把這債還上。”
說著又開啟另一個小包,“我是臘月裡聽旭哥兒表哥說起來這事兒的。本想早點上門拜謝,可迎月裡事兒也多,再者,我聽說呀,大嫂子你有喜了,在家裡做了這些,是感謝你們的一番心意。”
吳旭娘開啟的包裹裡面兒,是兩雙虎頭鞋,兩套男娃兒繡“福”字春衫小衣裳,兩套貼身穿的細棉小裡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