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永年說起這個,三人都笑了。下柳村是有幾個壞小子,喜歡搶人吃食還喜歡搶人錢財,學堂裡的人沒少受他們欺負。年哥兒三個,家境雖不太好,但家裡人都疼愛,錢財上自然不肯虧著他們,每人十天都有十個到二十個不等的零花錢兒。剛入學沒多久便被這幾個小子盯上了。趁著放學的時候,堵在他們回家的路上搶要錢財,初時被搶,三人有些驚慌,被他們得了手。這些小子們得了甜頭,沒過幾日便又來搶要,大山性子野些,與這些人起了衝突,本沒做好反抗準備的三人就這麼稀裡糊塗的打了一場群架。一打之下,才發現,這幾個人不過空有虛名,虛張聲勢罷了。
三人商定,悄悄從家裡帶些傢伙式防身。猶記得當時,柱子偷的是柱子娘洗衣用的棒槌,大山找的是二武做學匠時在家刨的四方稜棍條兒,佟永年則從家裡草屋中找了一把生鏽的破鏟子,偷偷在河沿上就著石頭磨得鋒利。
乍然想起往事,柱子拍著佟永年的肩膀感嘆,“我和大山拿的物件兒,雖然看著嚇人,卻沒你那把鏟子能嚇住人,那寒光一閃,隨便揮舞兩下,把下柳村的幾個小子就嚇跑了,哈哈……”
想打當年瘦得豆芽菜一般的佟永年手裡拿著短柄鏟子朝那幾個小子比劃,實在出人意料又搞笑得很,柱子與大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佟永年赧然,“還不是你們兩個攛掇的?後來我娘在家裡找那把鏟子,找了些時候呢……”
柱子嘿嘿笑起來,“我娘也以為哪個天殺的專偷了我家的洗衣棍子呢!”
笑聲停歇,柱子說,“現在你說吧,到底是咋回事兒?”
大山沉默了一會兒,端起手中的被子一口氣兒喝乾,問佟永年,“那個,年哥兒,我,我聽我娘說,你堂姑想把春柳配給她家的二小子?!”
佟永年與柱子屏聲靜氣,等了半響,等來他這句話,兩人皆是一驚。柱子手一個不穩,茶水灑出半盞來,他彈跳起來,一邊拂著衣服上的水漬,結結巴巴的道,“你,你……你說得那人是春柳?!”
大山梗著頭,臉兒向外,粗聲粗氣的說,“反正梨花堂姑家的那個二小子不好,配不上春柳!”
大山說的堂姑是大娘孃家的老大海菊,她家的二小子與大山同年,現年十五歲。前些日子海菊來看望何氏,是透了這麼個意思,想結姑表親。
何氏倒是滿意二小子的人才長相,與大武媳婦兒嘀咕過兩回。不過她心底的思量卻沒說,海菊在家時就潑辣,春柳也是個潑辣的性子。雖然姑舅表親比一般人家略放心些,單這一點兒,何氏就憂心,當時也沒吐口兒。
大武媳婦兒歸家後,與大武說起來了這事兒,被大山聽了個正著。
但是何氏說這些事兒一向避著佟永年,他也不甚深知,只聽梨花嘀咕過一回,聽她的口風,象是這事兒成不了,他也沒在意。
不過這會兒大山突然提起來,他突然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便如實說道,“是有這麼回事兒。具體如何我也不清楚呢。”
柱子驚訝過後,笑了起來,“你也可以讓大武嬸子來提親呀……以你娘與李大娘的交情,嘿嘿……”
大山擰著粗眉,不作聲。
柱子止了笑,“咋了?大武嬸子不同意?哦,對了,我聽我娘說,你嬤嬤想給你訂你表故家的那個表姐吧?”
大山搖頭,“那個我娘推利索了。”
佟永年這會兒心裡已飄到別處去了。剛才那種很奇怪的感覺,愈往深裡想,愈發強烈起來,卻又說不清道不明,紛紛亂亂的一團。
柱子大山兩個在一旁說著話。
佟永年眉頭緊鎖著,努力從心中那紛亂的一團中抽絲剝繭。
三姐的親事,他倒也聽梨花提過兩回,卻從沒今日的這般感覺。震驚而恍然。從小一起玩兒的大山,與一家人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大山卻對三姐竟有了那樣的心思……
嫁人,他自然是懂的,就像娘嫁給爹,大姐嫁到趙家……
他突然心慌起來,三姐嫁了,接下來就是小杏,再接下來,是梨花……一想到梨花將來有一天,也要像幾個姐姐一樣嫁到別人家裡去……
一顆心象是被誰的手緊緊拽住,從來沒有過的莫明驚慌從心底一股股的湧出。
耳邊傳來柱子的話,像是飄在寒風中的雪花,飄忽而不真實,“那你讓大武嬸子來提親唄,嘿嘿,我猜呀,李大娘肯定願意!”
大山苦惱的聲音傳來,“我嬤嬤不同意。說同姓不通婚!”
柱子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