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也不躲。李旦登時抽出床邊的長劍,項禹飛來的茶碗被他劍身擋開,掉在地上摔個粉碎。他咳嗽幾聲,忍著傷口的劇痛,嘶聲道:“你敢動他,侯爺不會放過你!”
鄭吉此時卻像是剛回過神。
他突然出手點了李旦的睡穴,扶他側身躺下,方轉身對項禹道:“一切正如將軍所見,沒甚麼好解釋的。我現在就與將軍回去。”
項禹卻冷笑道:“想走?你這朋友卻提醒了我,聞韜原來今夜也要來。那麼我就坐在這裡,等他自投羅網。”
鄭吉這才發現,窗外是連聲馬嘶與細碎蹄聲,火光竟將窗外夜色照得血紅!
他到底帶來了多少人?
項禹此時翻過另一隻茶碗,斟了一杯茶,低聲道:“而且我們並不需要等太久。”
他們果然沒有等很久。
聞韜是從後門進來的。他來時,捲入室內的雪粒已變成了雪片。
聞韜沒有去看項禹,先過來拉住了鄭吉的手。鄭吉將他引到李旦床邊,指給他看那箭傷的位置。想來那小僮已將此事告知,聞韜也不多問,摸了摸李旦腕上脈搏,便將他身軀抱起靠在懷內,又對鄭吉道:“你拿上他的劍。”語畢解了李旦睡穴,將他扶起便走。
項禹本冷眼旁觀這三人,此時卻曼聲道:“劍衣侯這次又為什麼從後門走?”他放下了茶碗,緩緩站起身:“我的人馬都已在前門熱好了場子,恭候大駕。劍衣侯此番不好好演上一場大戲,若教他們盼頭落了空,心裡不高興,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
聞韜神色不變,一手扶住李旦的腰際,另一手伸手拉過鄭吉,只輕聲道:“走吧。”
項禹道:“走?你以為你可以走到什麼地方?”
聞韜笑了笑,拉緊了握住鄭吉的手,道:“我和劍衣去什麼地方,與百羽將軍有什麼干係。”
項禹並不提今日李旦闖入禁區,也不提鄭吉射傷了他的部眾,更不提他這些時日躲在鳧衣堡內做什麼,卻道:“哦,原來他是你的劍衣。那麼你上一次廢去經脈,逐出師門,訃告天下的那一位又是誰?這一次,你又要將誰廢去武功,逐出師門,訃告天下?”
聞韜面色驟變,他鬆開了握住鄭吉的手。
剎那之間,劍光已現!
卻不是劍衣侯的劍,也不是項禹的劍,而是李旦的劍!
鄭吉手中握著李旦的長劍,竟向項禹飛身襲來。項禹當即捏碎茶碗,卻是揮掌打向聞韜!不料鄭吉半途轉勢,竟用身體與半幅衣襟擋下了所有碎瓷片,而他的長劍已架在項禹頸上。
聞韜驚異地看著鄭吉,他的手還按在腰間的劍柄上。
鄭吉的衣襟被碎瓷片割得粉碎,頸側與額角被刮傷了,一道鮮血從他額角流下,順著下頷線滑了下來。李旦倚著聞韜的手臂,蒼白的臉上滿是冷汗。
項禹卻大笑出聲,這笑聲並不愉快,卻似乎也沒什麼別的情感,只是彷彿要持續很久。
鄭吉卻把長劍向前遞了一分,輕聲道:“將軍最好不要再發出甚麼聲音。若你現在叫人進來,我就——”
“你敢!”說話的不是項禹,竟是李旦。他輕輕拂開聞韜的手,朝鄭吉走了一步,緩聲道:“你在發什麼瘋?把我的劍還給我。你難道以為你真的挾持得了項禹?”
鄭吉卻置若罔聞,他手中的劍刃依然緊緊挨著項禹的脖子,卻對聞韜說:“侯爺趕緊將他帶走醫治吧。若驚動了百羽騎,就不好辦了。”
聞韜只是看著鄭吉,溫聲道:“你又要做甚麼?我既然來了,就能夠帶你們兩個一起安全地離開。你難道已不信任我?”
鄭吉卻搖了搖頭,道:“我不是在要侯爺捨下我,我是在請你放我留下。”
聞韜依舊溫和地問:“放你留下?你留下來做什麼?”
鄭吉卻看了一眼李旦,答非所問道:“我已經告訴過李旦,我本就不打算回去。”
李旦臉上已被冷汗溼透,一絲亂髮貼在他頰邊,他幾乎已經沒什麼力氣站著。聞韜的眼神慢慢變得寒冷,他看著鄭吉,問:“你不想跟我回去?”
鄭吉垂下目光,輕聲道:“是。”
聞韜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鄭吉道:“我知道。”
聞韜又問:“你知不知道,為了今天帶你離開這裡,李旦與我打算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鄭吉依然道:“我知道——”
聞韜打斷他:“若你今天留下了,那麼我也許不會再原諒你。”他似乎第一次有些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