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一個人到了一個關頭。就沒有力量做到這一點了。哦,安妮,我厭倦透了,沮喪透了!對朱絲婷來說,我連個好母親都不是,對不住她。我是把她帶到世上的人,她並沒有要求我這樣。但是,最讓我沮喪的是盧克連一個讓我們使他幸福的機會都不給。他不願意和我住在一起,也不願意讓我為他置個家,他不想要我們的孩子。我不愛他……我從來沒有象一個女人當愛她所嫁的男人那樣愛過他。也許他從言語中覺察到了。假如我曾經愛過他的話,也許他的行動就不一樣了。所以,我怎麼能怪他呢?我想,我只能怪自己。〃
〃你愛的是大主教,對嗎?〃
〃哦,從我是個小姑娘的時候起,我就愛他了!他來的時候,我對他太無情了。可憐的拉爾夫!我沒有權利說我對他講的那番話,你知道,這是因為他從來都不贊成這件事。我希望他能有時間去理解當時我是處在痛苦中,筋疲力盡,十分不幸。當時我只是在想,按理說那應該是他的孩子。可那永遠不會是,也決不可能是他的孩子。這不公平!新教的牧師可以結婚,為什麼天主教徒就不行?用不著費勁告訴我,牧師對他們的教眾的關心跟教士不一樣,因為我不會相信你的話。我遇到過沒心肝的教士和傑出的牧師。但是,由於教士的禁慾主義,我不得不離開拉爾夫,和別的人建立家庭,過日子,給別人生孩子。安妮。有些事你知道嗎?象拉爾夫那樣的人認為打破誓言是一種可習的罪孽。我恨教會認為我愛拉爾夫或他愛我是犯罪的。〃
〃出去一段時間吧,梅吉。休息休息,吃些東西,睡睡覺,不要發愁。然後,當你回來的時候,也許就能有某種方式勸盧克去買下那牧場,而不是口頭說說了。我知道你不愛他,可是我想,假如他給你一個機會,你也許和他在一起就會幸福的。〃
那雙灰色的眼睛和落在房子周圍的滂沱大雨的顏色是一樣的。雨聲漸大,到了震的地步,落在鐵皮的屋頂上,發出了令人難以置信的喧響。
〃但那也不過如此,安妮!我和盧克到艾瑟頓高原的時候,我至少已經弄明白,只要他還有勁割甘蔗,就不會離開它的。他熱愛這種生活,實際上他也是這樣做的。他喜歡和象他那樣有力氣的、不願受束縛的人在一起,喜歡從一個地方遊蕩到另一個地方。現在我開始這樣想,他壓根兒就是個流浪者。要是他被甘蔗弄得過於筋疲力竭,別的什麼幹不了的時候,他才需要一個女人,才需要歡樂。我怎麼形容好呢?盧克是這樣一種男人,如果他能從食品箱裡吃到東西,能睡在地板上,他就實在是沒什麼可想的了。你不明白嗎?人們無法象感染一個喜歡美好事物的人那樣去感染他,在為他不喜歡美好的東西。有時我想,他藐視美好、漂亮的東西。它們太柔和了,會使他變得軟弱。我根本沒有足夠的魅力去改變他眼下的生活道路。〃
她不耐煩地把眼瞟了一下廊廡的頂棚,好象對那震耳的聲音感到厭倦。〃安妮,我不知道我是否能堅強到足以忍耐未來十年或十五年無家無業的孤寂,或者不管多長時間,直到盧克幹不動的時候為止。在這裡和你在一起真是太好了,我不想讓你覺得我是個粗野的人。但是,我想要一個家!我希望朱絲婷有弟弟、妹妹,希望擦拭掉我自己傢俱上有灰塵,希望為我自己的窗子做窗簾在自己的爐子上給自己的男人做飯。哦,安妮,我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女人,我沒有抱負,沒有智慧,也沒受過教育,你是瞭解的。我所希望的就是一個丈夫,孩子,我自己的家,和來自某個人的一點點愛。〃
安妮掏出了手絹,擦著眼睛,又竭力想笑。〃咱們倆是一對多麼愛流淚的人啊!可是我能理解,梅吉,真的能理解。我和路迪結婚十三年了,這是我生活中唯一幸福的事。我在5歲的時候得了小兒麻痺症,使我變成了這副樣子。我確信沒有人會來照顧我了。他們也不照顧我,上帝明鑑。遇上路迪的時候,我是30歲,靠教書過日子。他比我小10歲。當你說他愛我,想娶我的時候,我無法把他的話當真。梅吉,毀掉一個還很年輕的男子的生活有多可怕呀!有五年時間,我用一種你無法想象的直截了當的惡劣態度對待他,可是,他還是熱心地往我這兒跑。於是,我就嫁給了他,我得到了幸福。路迪說他也感到幸福,可我不敢肯定。他經做出了許多讓步,包括孩子。這些年來,他顯得比我還老,可憐的人。〃
〃安妮,這是由於生活和氣候的緣故。〃
雨就像它開始那樣,又突然停了,水汽氤氳的天空中又出現了五彩繽紛的彩虹。輕飄的雲層裡淡紫色的巴特萊·弗里爾山隱約可見。
梅吉又說道:〃我會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