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他精通詩文,度曲,飲饌,園林,種植,服飾,頤養乃至房中之術,經常遊走於鉅富之門,而被奉為上賓。雖然並非科舉出身,卻頗有些傲公卿,傾王侯的姿態。
算是個極為自負的人,如今忽然被一個後生小子說自己編寫的曲目不行,哪有不怒的道理。但對於“漢文”這兩個字有些耳熟,皺眉問道:“金二公子,你說他是何人?”
許仙拱手道:“在下許仙許漢文,方才言語無狀,多有冒犯,還請廖園主多多包涵。”畢竟當著人家的面說人家寫的東西不行,讓誰聽了也得怒。
廖秋將“許仙”兩個字唸叨了一遍,訝然道:“你就是許仙?”都是文字中人,對於許仙兩個字,他當然聽過,乃至那一首首膾炙人口,雅緻非凡的詞句,都讓他欽佩不已,常常想著要見上一面。
但文人相輕,如今見面又被批評,當然拉不下臉來套近乎,而是板著臉道:“許公子的詞句做的固然是極好,但是戲劇同詩詞大有不同,不該胡亂議論。”
當世的詩詞還是文壇的主流,戲劇小說雖然膾炙人口受眾更廣,但總是登不得大雅之堂,投身其中的文人墨客也就很少。卻讓廖秋更為自負,自認是這一行當的狀元魁首,事實上,也確實是如此。
被稱為胡亂議論,許仙也不惱,又賠了個禮。卻同金聖傑說起關於醫書的事,他的醫書編完之後,總需要有書局來出版,金家是江南巨賈,應該有這方面的業務,正要請他來幫忙。
金聖傑笑道:“這你卻是找錯人了,廖園主的布衣書局正是天下第一的書局,書店更是遍佈天下。你無論編成了什麼,請廖園主來出版是再合適不過了。”金家雖大,也不可能什麼生意都做,單這書局就是比較特殊的一種。
許仙不由望向旁邊的廖秋,道:“廖園主,在下最近編寫了一套醫書。”
廖秋疑惑道:“醫書?”他還以為許仙要出詩文集,沒想到竟然是醫書。
許仙解釋了一番,廖秋才信了,卻道:“這自然是沒問題,只是在下有一個要求,想聽聽公子對曲劇的見解,若能做上一闋,那就更好了。”顯然對方才許仙的話還是耿耿於懷。
此時即將開宴,戲臺上的曲目也暫時告一段落,只等宴罷再開唱,眾人都將目光投過來。許仙嘆一口氣,沾了茶水在桌上寫了幾句,廖秋上前一看,不禁臉紅了一下。上面寫道:“南畝耕,東山臥,世態人情經歷多,閒將往事思量過。賢的是他,愚的是我,爭什麼?”
此曲出自關漢卿之手,取的是南呂·四塊玉的曲牌名。暗含勸諫之意,讓這位廖園主稍息了這賢愚之心。
廖秋體會到這層意思,又想起方才許仙的表現,雖然年紀輕輕,卻謙恭忍讓,頗有君子之風,倒是自己咄咄逼人,受不得一點批評之言,顯得小家子氣了。而且觀這一闋小令,言辭簡明平實卻又別出慧心,端的是大家風範,只是沒瞧出許仙竟也是此道中人。
卻不知關漢卿乃元曲四大家之首,如李白之於唐詩一般。而當世“曲”這一門還沒真正發展起來,如何能於這後世大家相比。
許仙寫罷,又隨手拭去,衝廖秋微微一笑道:“廖園主,這能算數吧!”
廖秋知他有顧全之意,亦收了矜傲之心,點點頭道:“當然算數,我們入席吧!等下還要請教作曲之道。”
許仙笑道:“也要談談醫書。”
廖秋也笑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二人攜手入席。彼此只是一時誤會,而且又是許仙冒犯在前,那便結仇不如釋怨。
一百八十六
登席開宴,許仙憑著三皇祖師會會首的身份,抖抖衣衫也坐了主席,讓坐在次席的金聖傑乾瞪眼。
席間又同那廖園主談了出書的事宜,廖秋滿口應承,只道出版是全無問題,只是售賣如何就不敢保證了。
許仙道:“這書我不抽紅利,只希望廖園主儘量壓低了價錢,好廣佈四方。”醫書本就不可能太暢銷,與其爭這些蠅頭之利,不如索性放下這一塊。
廖秋便有些不解,“那許公子你,為何要編這本書呢?”許仙的文名已經是流傳四海,就算再添上一本醫書也算不上錦上添花,反而會給人一種不務正業的感覺。
許仙嘿然一笑,卻只是笑而不答。在三皇祖師會的講演是為了調集氣氛,若是見到個人就拉著說,自己打算懸壺濟世、普度眾生,那還真有些不好意思,也顯得太矯情了。但除此之外,還真沒什麼別的理由,就轉過話題,說起曲劇上的東西。
廖秋也隨之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