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起。
內羅畢的最後幾個月是艱難的時光。有時候日子是那麼難熬,我們只能靠回憶一些美好的、光明的事情來度過。我試著誠實坦然地面對最後的時間。
現在我十八歲,自我離開喬古路已經有一年了,我再沒看見我的父母和小蛋。我承認自己很驕傲,抱怨父母,也腮陡害怕,但沒有一天我不惦記他們,心中充滿了對虧欠他們的內疚。
第九章
恰卡自兩面進攻:一個從南面推進;一個從北面突襲穿過曾經富饒的西部郊區和格羅夫花園區。肯亞軍隊在那防禦,向被稱之為“長城”的植物壁壘發射迫擊炮,用炮轟來攻擊孵化塔。但這就像是在向大海扔石頭一樣毫無效果。
在南邊,聯合國把國際機場以各種價格開放。在他們之間,街頭的武裝分子像街上的野狗似的互相廝打。同盟形成又在同一天瓦解。鄰居反目為仇,兄弟互相殘殺。內羅畢市中心的林蔭大道上散佈著子彈殼和燒燬的武裝巴士殘骸。坐落在莫伊大街上的櫥窗沒有一塊完整的玻璃,沒有一家商店能在洗劫中倖免於難。在所有這些之間還有一千二百萬居民和民防隊。
我們也結成了自己的聯盟——民防隊。我們和莫穆比達成默契,他們剛和哈蘭血腥地結束了協議;哈蘭是謝里夫巨頭之一,他們和黑獅達成了一個秘密協議;黑獅想在恰卡走後成為新秩序的主宰。愚蠢、自負的索卡小子已經在一夜之間被炬目東獅分隊一掃而光。改裝的小巴士和足球隊隊服根本打不過俄國產的裝甲運兵車和光散射戰鬥服。德斯特的聯合也是不穩定的:民防隊很有錢也很有影響,但沒什麼力量。除了我們那上個世紀中葉研製出的AK一47步槍和酷酷的街頭制服——在最後的日子裡,每個人都有一套制服,我們什麼也沒有,甚至連索卡小子也能打敗我們。我們是罪犯,不是鬥士。
北邊的裡穆魯、提賈尼、基亞布。南邊的阿錫河、馬塔西亞、恩巴卡西。這裡恰卡吞了一所房子,那裡恰卡吞了一所學校、半個教堂、四分之一的街道。每天50米。不會更快,也不會更慢。
當東非保衛軍的司令部宣佈恰卡的邊界到了恩加拉,我開始轉移。我穿著德斯特女郎的制服——聚氯乙烯材料做的斑馬條紋的長外衣,它正好遮住了我的熱褲。
我乘了輛計程車去美國大使館。司機從河邊繞道而行。
“‘滑翔機’落在了裡穆魯路上。”司機解釋說。
“滑翔機”的樣子嚇了我一跳,它們像是從孵化塔上飛出的一些巨大的塑膠蝙蝠,在空中盤旋,等待降落,伸展翅膀越過城市上空撒下恰卡的孢子。在我看來那些就是黑暗的死亡之翼——我的腦海裡還保留著很多舊約全書裡的想像。
軍隊打掉了附在塔上的一些,直升機在空中又打掉了幾個,但仍有不少已經把孢子撒下來了。
內羅畢正在從內部被吞噬。
河邊曾經是個富人區。但現在一輛坦克顛倒著泡在一個游泳池裡,一座網球場上散佈著激戰中的死掉的人的腫脹屍體。迷彩的恰卡悄然而至,樹叢外我看到了扇形的淡紫色珊瑚礁。
我讓司機等在大使館外面。使館的空地上擠滿了卡車。一隊隊士兵和工作人員拎著板條箱和機器上了這些卡車。那個黑人海軍陸戰隊員已經認識我了。
“你們要走了嗎?”我問。
“是的,女士。”水兵回答。
我把自己的槍交給他。他點點頭讓我進去。
人群在走廊上推推搡搡,穿梭著搬運成堆的紙張和印有“美國政府所有”字樣的盒子。到處都能聽到碎紙機的聲音。
我找到了要找的辦公室。那個叫納特森的刺頭男人正在往他的桌子上壘紙箱。
“我們今天不做生意。”
“我來這不是為了交易。”我說。我告訴了他我來這兒的目的。他看著我,那表情像是我告訴了他世界是由毛線構成的,或是恰卡已經倒退回去了。因此我在他的桌子上理出一塊空地,把我帶來的照片攤在上面。
“請你告訴我,因為我不明白這些有趣的東西。”我說,“是不是因為他們太年輕了,所以你不能把男孩和女孩區分開來?這也太親密了吧?”
“混蛋。你不會把它們公開的。”
“已經公開了。如果我每週沒有向使館人事處網站傳送一個密碼的話,這些資料就會自動下載。”
假使納特森手裡有槍的話,他一定會立刻向我開槍的。
“我根本就不該信任一個拿肉體和外國人做交易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