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在出賣自己,納特森先生。你說怎麼辦?”
“等在這兒。要想離開這個國家你需要植入晶片。”他迅速走出了房間,我待在辦公室裡研究起牆上掛著的總統像。我對這些具有總統特質的臉部特徵很熟悉——也許是因為辦公環境的影響——我認為總統的長相都差不多。
這時候納特森拿著個像大號皮下注射器一樣的金屬塑膠制的裝置回來了。
“姓名,地址,社會保障號。”
我把這些給了他。
他輕按了注射器一邊的幾個微小開關,然後他抓住我的手腕,把針頭扎進我的前臂。一聲滴答聲響起,我感到一陣尖銳的疼痛但沒叫出聲。
“祝賀你,你現在是美國軍事情報部門的一員了。我希望這針他媽的夠疼。”
“確實很疼。”血順著手腕淌下來,“我還需要三個。這是名字。”
除了納特森和赤身裸體的孩子在床上不堪入目的照片外,我拿出了家人的照片。納特森把晶片注射槍扔給了我。
“這個。拿去吧。給你這該死的東西。他們不會注意到少了一支的。它使用起來很方便,只要撥一下這個和那個。”
我抄起照片連同晶片注射槍一起放進了口袋。我穿過走廊上熙熙攘攘的人流,踏著滿地紙張走到外面的亮光下,我感到面板下的晶片在顫動。
回到俱樂部我把金子付給司機——金子和可卡因是現在惟一接受的硬通貨。幾個月之前我就把所有肯亞先令換成了克留格爾蘭特①——現在的匯率不太好。
【①克留格爾蘭特:南非的貨幣單位。】
我慢慢走上俱樂部樓梯,進入了……屠殺現場。
昏暗的房間裡到處是彈殼。吧檯上散落著打碎的玻璃酒瓶,濃郁的酒氣溢了出來。桌子四分五裂地倒在地上。椅子也翻倒在地,砸得粉碎。屍體七倒八歪地躺在碎片中,俱樂部的男人們難看地攤著四肢橫在地上。地毯上浸透了黏稠的鮮血。蒼蠅在屍首上嗡嗡亂飛。我看見了德斯特女郎——我的姐妹們——散亂地躺在地板上,頭髮、面板和條紋制服浸滿了鮮血。我在這些屍體間遊移,這情景讓我想到了在高地平原上的斑馬,被獅子襲擊,四肢、肌肉、面板被撕開。血的腥臭是種可怕的東西——你沒法把它從身上去掉。
我看見布若澤·德斯特背靠著舞臺,他的頭被打爛了。
我們的聯盟終結了。
突然有一個聲響,我轉過身,拔出了槍。我看著手裡的槍一躺在地上的這些人手裡也握著槍,可他們都成了死人。我害怕了。我迅即跑出了俱樂部,衝下樓梯奔到大街上。
我像瘋了一樣,手裡舉著槍,朝著街上的人尖叫,敞開的外衣隨著我的奔跑飄向身後。我竭盡全力地飛奔。
我跑向家,跑向喬古路,跑向我丟在那兒的親人。沒什麼能阻止我,沒什麼敢阻止我,我手裡還握著槍。
我要回家,我要擺脫這些瘋狂。我要告訴家人——聯合國要為我們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帶我們飛離這裡。我們要飛到不需要槍,不需要難民營,不需要救濟的地方,飛到能再次找回自我的地方。
我就這麼穿著我的外衣和笨重的靴子一路跑著,路過廢棄的鄉村巴士終點站邊的棚屋,繞過蘭德海路上的金屬路障,穿過垃圾場,跨過了盧薩卡路——那兒有兩輛公共汽車在燃燒。我跑到了喬古路。
有人堵在路上——許多許多人;有汽車——白色的聯合國汽車;還有士兵——很多士兵。我看不到教會成員中心。我衝進人群,用槍托朝他們擊打,推開擋我路的人。
“別擋我的路,我要回家!”
有人用手抓住了我,一個肯亞士兵抓住了我的肩膀,把我拽開。
“你不能進去。”
“我的家人住在這裡,在教會成員中心,我需要見他們。”
“任何人不得人內。這裡沒有教會成員中心了。”
“你什麼意思?你在說什麼?”
“一個‘滑翔機’落下來了。”
我掙脫開他的手,奮力穿過人群一直走到士兵組成的警戒線。一排悍馬越野車和裝甲人員運輸車沿著路一字排開100米。在它們後面100碼處就是感染外星生物的地方。
“滑翔機”衝進了住宿大樓。我仍能夠在灰泥牆上蔓延的菌團和海綿的外殼裡看出蝙蝠翅膀的大致形狀。
恰卡珊瑚礁的骨架已經頂開了教學大廳的錫皮屋頂,小棚屋成了一攤正在融化的塑膠和在褐色爛泥裡膨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