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申時行時,一臉的雲淡風輕,但也是一臉的置身事外的模樣。看來申時行已經是到張居正處說明與此事無關,可以置身事外了。
“學生此來,是要說張惟功的事情。”
張學顏也醒悟過來,忙著說明來意。
“這件事辦得很好。”申時行不知怎的,對掌握精銳兵馬,膽大妄行的張惟功在內心深處極具惡感,雖然當年他在文華殿講書時與張惟功常見,彼此並沒有利益衝突,但此時的他一想起那日午門外的情形時,就感覺不寒而慄。
這是文官天生的對武臣的不信任感,所以他要將張惟功安插在邊鎮,並且限住他的手腳,牢牢釘死他!
這樣,才能真正叫申時行放下心來。
“就這麼辦去吧。”申時行淡淡吩咐著,一邊撣著自己紅袍上的一些浮塵,對他來說,張惟功也就是一些浮塵,現在可以撣去了。
第324章 退進
面對洶湧而來的潛流,張居正的反應便是以退為進。
趙世卿的奏議上來不久,張居正就自請致仕,向萬曆皇帝請骸骨了。
“臣,元氣愈覺虛弱,起居皆仰賴人扶……肌體消瘦,僅存皮骨,傍人見之,皆以為臣悲憐,至今若不請休退,必然不得生還……今日精力已竭,強留於此,不過行屍走肉耳……伏望皇上憐臣十年拮据之苦,早賜骸骨,生還鄉里,若不即死,將來效用尚有日也……”
萬曆坐在暖閣坑上的另外一側,低著頭,叫人看不清楚他臉上的神色,旁邊是朗讀張居正奏疏的魏朝,字字清晰,口齒便給。
張居正這一次請骸骨,立刻在第一時間驚動朝野。
因為言詞十分誇張,幾乎到了皇家不給他致仕的話,就要立刻死在任上的感覺。整個奏疏,可稱字字血淚,將他的疲憊不堪病入膏肓之態,描寫的淋漓盡致!
政治人物,將自己的身體寫成這般的模樣,可見請去之心甚堅,不是一種惺惺作態的政治態度,而是真的心灰意冷,預備回鄉了。
“此事重大,兒臣不敢自專,還請娘娘示下。”
等魏朝讀完,萬曆才抬起頭來,一臉沉靜,看不出什麼情緒上的變化。
李太后十分煩惱,近來天氣漸轉和暖,可以沒事就到御花園或是萬歲山轉悠一圈,春風拂面,心情自是愉悅。
內廷到西苑,頗多佛堂,可以叫她排遣心中煩憂,轉移精力,將心中的一些不可與人道之的煩惱,悄然抹去。
國事上,解決了幾件大事之後,這一陣子風平浪靜,太后不願多事,欲將外事一律付與張居正來解決,張居正年紀還不大,太后預備叫他再當十年的家。
比起當年的嚴閣老來說,張居正已經算是年富力強了。
至於能力,自是甩嚴閣老一百條街。
此時若換人,李太后簡直想不到首輔換人之後是什麼樣的局面。當年她可是從嘉靖年間過來的,朝廷窮的沒錢發百官俸祿,連裕王府都很窘迫,嘉靖本人有幾次也是想修宮殿而苦於沒錢。這種日子,李老太太是絕對不想再過了。
“皇帝不要七想八想的!”李後尖聲道:“別人吹吹牛皮,你就聽聽也罷了,這外朝沒有張先生,我母子哪有這般輕閒日子過,怕是煩也要煩死。皇帝不要天天來請安問好,真要孝順,叫我這個當孃的省些心也罷了。”
“兒臣省得。”萬曆點點頭,答應道:“兒臣一定留下張先生來。”
“嗯,”李後道:“還有事麼?”
自上次廢立風波之後,母子之間的情份不可避免的出現了嚴重的裂痕。從萬曆這邊來說,更加的恭謹和孝順了,而在李太后這邊,卻是總懷疑兒子的孝順是做出來給外人看的,因而對萬曆總是橫挑鼻子豎挑眼。
“倒還真有一事。”
萬曆不在乎母后的態度,很輕鬆地笑道:“兒臣想給王弟確定歲支俸祿,旗校親軍。”
“哦?”李後聞言一怔,問道:“怎麼突然想起這個來?”
“王弟一時還不得出去,但現在已經分府,明年預備成婚,不訂俸祿,有司不給錢糧,過日子總不輕省,總賴母后這裡度支,母后開銷也大。”
對萬曆母子來說,錢財總是一個比較容易談的來的話題。
李後果然很感興趣,皺眉道:“皇兒你這樣還算是有心啊,沒有叫娘白生你一場。你外公常來尋我打饑荒,不與他便鬧,實在不成體統,佛事的用度也不小,宮中開銷亦大,你那王弟的開銷也在我身上,確實是叫娘支援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