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虜了山南叛軍大數。山南已經無兵可用了。
我被人抬著上了大車,日夜都有人照顧,倒也沒吃苦頭。史大姑來看過我一次,沒說什麼就出去了。不一會史君毅進來宣旨,想是大姑也有心軟的時候。
“朝散大夫明可名接旨,”史君毅的聲音微微有些抖,“奉天承運,皇帝告曰:承蒙天恩,朕體大愈。朝散大夫明可名於危時受命,掃清叛黨,平定國禍,輔佐太子監國,替天巡狩,剿滅逆賊,功莫大焉!今特詔明可名回京受賞,以犒忠貞。欽此。”
我躺在榻上,蠕動嘴唇謝恩。史君毅先讀了好的那份,現在從袖裡抽出來的該是罰的那道吧。
“明可名接旨,”史君毅又道:“奉天承運,皇帝告曰:明可名有慢宗室,輕乎國寶,擅用重兵,不遵祖制,現褫其軍師將軍號,罷其遼東經略相公,回京待罪。欽此。”
史君毅讀完,在我身邊輕輕坐下,道:“明相保重啊。”我笑了笑,勉強道:“將軍想是讀反了。”
帳中悄無聲息,我也鼻頭有些酸,閉上了眼睛。
回京的路上得知金繡程早已經平了河東,正準備長門獻俘。我的高燒總算退了,可是人總不舒服,只有想起芸兒已經懷了我的骨肉這才有些精神。穿州過府的時候民眾夾道歡迎,卻是我最受不住的時候,車壁上要掛上好幾層毯子方才不覺得吵鬧。
進京之後不能回家,得先去面聖。我躺著一路回來,箭瘡倒也好了些,只是每次換洗的時候還有膿水出來。因為這,我甚至有些害怕回家。就像幼年時在外打架輸了,不敢回家讓娘看我的烏青淤血。
皇上真的大好了,雖然還是消瘦得厲害,卻雙眼泛光。我在路上便聽說了,是馮霂派人人去元毒求來的解藥。
“明卿別來無恙。”皇帝笑道。
“託聖天子洪福。”我沒有絲毫中氣,聲音輕得自己都聽不見。
皇上步下龍椅,道:“事情本末,朕都知道了。”我按照慣例道了聲“吾皇英明”。皇上揹著雙手,問我:“明卿什麼看法?”
我一門心思只有回家,懶得再去弄什麼朝政。戰仗之事更是沾之不祥,總要為尚未出世的孩子積些陰德。遂道:“明可名罪大惡極,還請吾皇裁奪。不過……”
“不過什麼?”
“若是吾皇能留罪臣賤命,罪臣感恩不盡。”
皇上笑了笑,終於道:“你若是能和馮霂合到一處,倒又是個國老了。可惜啊……太后賜了你開國男,朕再加賜你宣武侯,如何?”
“陛下……”侯爵的爵位對我來說實在太高……
“食邑五千石,加上隆裕公主和豐慶郡主的食邑,過富家翁的日子倒也夠了吧。”
黃門鬆開手,我額頭觸地,久久抬不起來。
“再講,再講嘛!”一群扎著沖天辮的孩子圍著我,拉著我的衣袖。因為他們,我今天一條魚都沒有釣到。
我輕輕晃了晃手,道:“那明可名已經領旨謝恩,回家過他富家翁的日子了,哪裡還有故事?”
“定然還有故事,這明可名總是起起伏伏,此番算是沉到底了,若是起來必是大起!”一個男孩不服氣,衝我嚷著。我笑著捏了捏他的臉,道:“哪有那麼好的運氣,每次沉了都能起來?”
“若是我沉了,定然能再起來,統領千軍萬馬,橫掃北疆西域!”男孩說得興奮,手裡的柳枝胡亂揮舞,神情認真得好笑。
我收了魚杆,從懷裡掏出一把糖果,分給那些孩子。每次給他們講過故事,我都會分給他們糖果,久而久之,他們也知道這是我要回家吃飯的意思,騎著竹馬呼笑著回家去了。
“你怎麼不要?”我笑著問那個要橫掃北疆西域的孩子。
那男孩撇了撇嘴,認真道:“雲夫子,你講那麼多故事,就這個明可名的故事最好聽,為什麼大人們都沒怎麼說過呢?”我笑道:“明可名的武功雖然卓絕,但是於國於民並未有什麼大的建樹,哪裡能流傳於世,讓你這個小子也聽到?”說著,我又捏拉捏他的臉。
男孩轉頭讓過,認真道:“雲夫子,你定然認識那個明可名,對不對?”
我笑了笑,道:“明可名便是歸隱了,還是個宣武侯,哪有那麼容易認識他的?”
男孩似乎沒聽我說話,偏著頭,道:“明可名有兩個老婆,雲夫子……兩個師孃……莫非雲夫子就是明可名?”
我大笑,道:“明可名乃是真有其人,雙腿殘疾,現今北疆地方還有子陽廟,供奉的就是一尊明可名坐相。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