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黃色的聖旨,朗聲道。
兩個親兵護著我緩緩跪下,孫士謙史君毅等人也跪了一地。
“奉天承運,皇帝誥曰:前遼東經略相公明可名,出身卑鄙,朕為妖人所惑,委以重任,悔恨莫甚。其私通敵國,賤辱國威,營私斂財,刻苦百姓,私設兵馬,意圖不軌,實天怒人怨,朕亦不得陰庇。一朝悔悟,頓覺今是而昨非,今旨到之日,免明可名官爵,貶為庶人,家產查抄,以充國庫。另命有司即刻將其押解進京,交付三部會審,以正國法。欽此。”
我跪在地上,手指恨不得插入凍土。史君毅剛才寫的那個字又在我心頭纏繞,不自覺呼吸更甚。
“聖上還有道密旨,著明可名自見。”邱濤遞給我一個火漆封好的錦囊。
我似乎看到了一絲希望,刮開了火漆,抽出裡面明黃金帛,上面寫著:“明卿若是有悔過之心,朕可赦免族人,免其連坐之罪。”我眼前一陣暈眩,根本想不起來當日要我成婚的天子的容貌。
不過赦免族人……赦免族人……我只有兩個族人。
“罪人明可名,接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大夫!反了吧!”
我剛要伸手接旨,聽到成敏失口喊了出來,硬生生停住手,忍住鼻酸,沉聲道:“本官尚未接旨便還是遼東經略,史君毅!”
“標、標下在!”
“宣猛營成敏酒後亂語,壞我軍令,杖責三十,記過一次。”
“末將遵命……”史君毅顫聲道。
我嘆了口氣,接過聖旨,木然地讓邱濤的軍士剝去我的冠服,當街換上了囚服。土布織成的囚服,在冬天的北疆讓我如同身陷冰窟,渾身打顫。
“來人,直奔官署,查抄家產,登入在案。”邱濤一揮手,身後的親兵躍馬往官署奔去。
但願別驚嚇了她們了……
第八章 回京受審
我環視一週,低聲對史君毅道:“史將軍是否願意幫在下一個忙。”
“史某敬重大夫是我大越好男兒,若有何吩咐,末將粉身碎骨,水火不辭!”
我突然想起當日奪取陽關,史君毅也是以此言明志,莫非天意捉弄,真要和他永別於此?我把密旨塞入史君毅手裡,道:“還請史將軍照顧她們周全,送她們安然回京。”史君毅接過聖旨,沉聲道:“史某定不負大夫相托之意。”
我微微放了心,冷場片刻,抄家的軍官帶著人馬回到城下,對邱濤悄悄說了兩句。我沒在意他說什麼,也懶得去管邱濤是何反應,只是順從地讓人抬了我入囚車。
囚車有兩種,一種是人犯站著,露出一個頭在外面。另一種是人犯跪著,同樣頂上有個洞,把頭卡在外面。如此設計,自然都是為了防止人犯逃跑。好在他們想得周到,知道我怎麼也跑不掉,也就沒有硬讓我把頭卡在外面。
不過邱濤還是讓人給我上了枷鎖。兩手銬在前面,只能相握,連招手都做不到。十多斤重的枷木幾乎壓斷了我的肩膀,我也懶得去和眾人一一道別了。
我看看大路,只有些許平民偷眼相探,章儀和芸兒並沒有出來。雖然心中不忍,但思索再三還是對邱濤道:“邱大人,咱們這就走吧。”
“轉給他家裡。”邱濤沒有理我,把聖旨交給了孫士謙。
瘦馬打了個響鼻,吃力地拉動囚車。車輪壓過碎石路的尖叫在夜空中傳出老遠。我閉著眼睛靠在柵欄上,似乎見到了章儀當日持劍相逼,也似乎聽到了芸兒當日在夜風中唱著:“大河滔滔,江水泱泱,縱是九曲東流,亦道不清可憐哀腸……”
芸兒儀妹,恐怕今生再無緣陪你們聞長空鶴唳,還好剎那芳華卻已經賞過了……我不爭氣地又流下兩道濁淚。一晃一晃間,囚車已經穿過漆黑的城門大洞,往南走去。
車馬走了一夜,待天明時分才停下休息。邱濤騎在馬上,走到囚車前,道:“昨夜還真嚇出我一身冷汗,上次部裡一別,有五年多了吧。”我不知道邱濤此言的用意,即便在兵部碰到,我和他也就是點頭而過。當日大家都是五品銜,我又很快出徵高濟,不曾聚過,談何“一別”?
“你為何不反?”邱濤突然問我。
我咧嘴苦笑,道:“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哪裡敢說‘反’字?”
“聽說你有測字之能?給本官測上一測,如何?”
我猜他是在賺我口實,好編織罪名,道:“大人吉人天相,不測便可知前途似錦。草民重罪之人,恐怕測了不祥。”
“哼。”邱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