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陛下,太平天子僅僅看的是眼前五十年,大有為之君的思慮卻在千載之後。”
陛下點了點頭,道:“只怕眾臣不肯打仗啊。”
“只要陛下肯打,用不著眾臣商議,臣提兵數十萬,出燕雲,掃平匈厥古草原。屆時陛下再專斷,旁人也說不上話了。”
“呵,明卿今日似乎一掃往日鄉愿之習啊。怎麼?因為隆裕公主?”
我微微笑笑,道:“陛下,臣讀《公羊傳》:‘或問:九世之仇猶可報乎?曰:雖百世可矣。’匈厥古與我大越之仇,便是雖百世亦可報的國仇。”
“好啊,好啊!明卿掃平匈厥古之時,朕出京三十里迎卿凱旋!只是,明卿以為要多久才能如願?”
“陛下,若是臣帶兵,五年內可以橫掃匈厥古大草原,最多再加兩年便能在西域設路置縣。”
“明卿若非說笑?”
“陛下,微臣怎敢在此說笑?”
“五年也實在太短了些吧……”
我笑道:“臣是怕掃了陛下的興頭。若是打仗,五年足矣。只是為了此戰,恐怕非十數年之功不可。不過若是舉國動員起來,似漢光帝修築長城一般,也能少些功夫。”
“十年……朕等得了。”
“陛下,微臣內子在北疆親自織布,日斷五匹,故北疆女子皆以多織布論榮。臣身殘之人,策馬街頭,故北疆男子皆以善騎射為耀。陛下是天下楷模,若是陛下能夠節儉成習,則天下省下來的錢糧財物供給北疆,北伐之業可成。”
“是否太過勞民傷財?”
“陛下,漢光帝當年,可是連四匹同色的白馬都不用。他的皇后、嬪妃日日織布,他的子女下地耕種……”
“行了,朕明白了。北疆,朕就交給你了。不過朕可以節儉,只是那些大人們卻未必會跟這個風,所以也別太指望以全天下來供你北疆了。”
“臣不敢,只求陛下能將死囚重犯流放到北疆。當前的北疆,實在太需要人了。”
“這個朕能給你保票,只是那些惡徒都在北疆……”
“陛下放心,惡徒也有惡徒的用處,總比白白死了強。”
“好!朕就再跟你立這個約,十年,朕給你十年,你在遼東路大展拳腳,朕不來管你。十年後,你要給朕打下那萬里草原!若是你敗了,那又如何?”
“陛下,若是臣十年後敗了,請陛下再給臣十年。若是臣沒有那個命,請陛下永遠不要忘記臣說過,土地永不可再生,我們不佔,日後就給強人佔了。”
“你倒是會討巧。有你出馬,朕信得過。待你七老八十了,朕同你一起去北疆跑馬。”
我笑了笑:“臣萬幸。只是陛下,臣體質虛弱,又有病灶難除,若是出師未捷身先死,還請陛下千萬不要忘了‘進取’二字。”
聖上看了我許久,道:“明卿的確變了許多啊,當年那個只求致仕隱居的明可名已經沒了。”
“是,在高濟就死了,在黑獄裡又死了一次,到了北疆是死而又死。但是陛下,臣已是有家室的人了,總得為日後骨肉考量。臣不忍看到自己的後裔在蠻族的鐵蹄下呻吟,所以臣粉身碎骨也要鋪出一條血路。”
“你若是死了,朕會給你個諡號,‘武’,如何?”
“臣何德何能敢用單諡?若是陛下念著臣,待臣殉國之後,有個‘武烈’的諡號就夠了。”
“別亂說了,你能長命百歲呢。”聖上在我肩上重重拍了一下,“後日早朝,朕會詔命你為遼東經略相公,彩翎直奏。你功勞不小,只是三品也委屈你了。”
“陛下,臣一介草民,五年間升到三品大員,已經很知足了。”
“朕還要給你一樣東西,尚方寶劍。見劍如見君,凡在你轄地之內的文武官員,你皆可先斬後奏。三品以下地方官長,你有任免之權。”
我有些害怕,道:“陛下,這、這權也太大了些。”
“你的心不小,若是沒有大權,實在牽制太多。朕怎能再讓你靠典當過日子?還有,大員該有的排場你還是要有,那也是我大越的臉面。”
“臣領旨,謝恩。”
我在年前完婚,同時娶了兩個嬌妻,讓受命來拜賀的官員們大為驚歎。他們一定想不到一個被流放北疆的貶臣,居然能有皇太后賜婚。而且公主郡主同時下嫁,可說是歷代都少有的榮寵。
當然,席間也不是和和氣氣。有人眼紅,喝了些酒便借酒撒瘋。似乎是某大臣的公子,指著我的鼻尖問我為何在高濟死傷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