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狀時眼淚都滴了下來,抹著淚說那孫氏人品極好,日常與鄰里相處甚洽,自打跟了“柳大人”後手裡寬裕了些還時常接濟鄰居。
“陛下,民婦是親看著孫姑娘被打死的……孩子當場就掉了,血流了滿地……”
說到這裡,大殿裡無一絲人聲,唯有秦氏的啜泣。
“秦氏,你可知這孫姑娘與柳大人是何關係?”沉默片刻,元重俊繼續問。
“回陛下,街坊們都知道這孫姑娘是柳大人的小夫人。”
“哦?說來。”
“有次我去孫姑娘那裡借東西,瞅見她家裡來了幾個官人模樣的人,我走過房門前時聽見有一個指著孫姑娘對柳大人說‘小夫人’……柳大人並沒說什麼。”
……
王婧的脖子動了一下。
我也有些微微吃驚:原來朝中早有人知道這孫氏是柳如風的“別宅婦”。
問完了秦氏,接著問王婧。
王婧當然抵賴,說這秦氏貪圖小利,一向被孫氏的錢收買的,自然為她說話。
元重俊並沒有立刻發怒,而是宣人。
來人除孫氏的鄰居外,還有柳家的兩個丫頭,當天也隨王婧去打鬧的。
這些從未得睹天顏的小市民、小丫頭們,踏進乾元殿的那一刻身子就止不住抖起來了,再被元重俊瞪上幾眼,一個個還哪裡敢瞎扯?要不了幾個回合,連王婧的丫頭也招認了是王婧惱怒孫氏,帶人上門去二話不說一頓暴打,孫氏當場死亡。最後,一個丫頭還補充了一句,說是王婧吩咐她們專揀孫氏的肚子踢!
我聽得倒抽一口冷氣。
大殿裡似也是一片抽氣聲。
緊接著,只聽“啪”一聲響,龍顏大怒了!
“陛下,妾身實是冤枉啊!”元重俊發火之後,王婧哭天喊地叫屈。
然而,她姐夫沒容她在大殿裡嚎啕下去,而是令人立刻帶往刑部收監。
晚膳後不久,敕書擬了個大概。
大意是王婧毆死懷孕夫妾,手段殘忍,性質惡劣,按律當絞。
“你真的要判王婧死罪?”雖然已知道結果,但看到那白紙黑字,心中不免還是一動。
“故意打死孕婦,豈非人哉?”他怒意猶在。
“先朝也有別宅婦被正頭夫人打死的,也就是虛判了個徒罪。”我想起了曾看過的檔案。
“哼,那是姑息!”他抬眼道。
我不說話了。我知道,王婧之事若擱在平日,可能就是不了了之,最多是給孫家人賠些銀錢,可是現在,在元重俊最不待見皇后的時候她爆出如此惡行……那就休怪她姐夫不給面子了。
但是,對於王婧這樣的皇室姻親,大臣妻女,不是犯諸如“謀反”之類大罪的,極少有被當眾處決的,考慮到面子,多是勒令在家中自裁。
如果元重俊真要立即處死王婧,那又是齊朝開國以來第一例。
“到底怎麼辦?”我問他,心裡其實想說的是最好還是不要處決了。畢竟,這是個親親、尊尊的社會,這樣處決了自己的小姨子,雖然民間會說皇帝陛下公正無私,但當官的可不會這樣想!他們會覺得皇帝殘忍,會覺得這個皇帝不講人情,他們會搬出以前的例子來,他們會對皇帝說陛下你不能這樣,有先朝的例子在那兒呢,我們應該尊重祖宗!
“你說呢?”他又反問我。
“真依我?”我看著他。
“我知你有想法,說什麼都依你。”
“好,那我就說了。王婧所犯為死罪,念其系出名門,又是皇后親妹,特減死一等,改流三千里,不準用贖法,親身實流,以儆效尤!”我一字字說道。
說完,我看著他。
“好!禮、法兼顧!”他看著我,微笑在臉上漾起。
我笑笑,轉而再開口,建議在敕令里加上一條:令柳如風與王婧離婚。柳如風對妻不忠,持家不謹,王婧不修婦道,毒虐夫妾,這兩人之間還有什麼意思?況且,這種由朝廷強行離婚的情況有先例可循,非本朝發明。
他微笑著點了點頭。
是夜,帝國的最高判決——敕書擬定了。
睡前我在想,明兒這敕書一下,老王、小王、王皇后、王婕妤會作何想?
兩天後,不見小王的上書,倒是老王上了封《謝罪表》,辭意愷切,文筆極佳。文中痛陳己過,將所有過錯都攬到自己身上,說什麼沒教育好女兒以至於其作出如此敗德違法之事,簡直是愧為人父、忝為人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