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我記下了,這些都很有用,我會想想辦法,你且回去,這些自有我。”
聽到這句話,翠墨連忙站起身來,屈膝跪下重重磕頭。杜綰連忙吩咐一旁的秋痕將其扶起,卻不想她執拗得很,硬是連磕了三個方才直起腰,赫然是淚流滿面。見此情形,張越趕緊讓琥珀帶著她下去洗臉,然後就對崔媽媽和秋痕說:“崔媽媽,你去挑兩塊厚實的料子給她,顏色素淡些,就說不為別的,只是送她裁兩件禦寒的冬衣。秋痕,你再去廚房看看有什麼新鮮點心,捎帶兩盒子回去,讓她帶回去給其他人。”
等到人都走了,他方才揉了揉太陽穴,抬頭看見杜綰若有所思地盯著自己瞧,他又深深嘆了一口氣。這第二個人生的十年中,他已經習慣了什麼事情都往心裡放,有什麼事情都是自己扛,不論是自己的父母還是妻子都是如此。他只是怕他們知道得太多負擔太重,也一直都認為這些事情只有自己知道才是最好的,可他一個人扛得累,被瞞著的人也未必舒心。
“認識她一家三口是當初在開封的事了。”如是開了一個頭,張越便索性開啟了話匣子。
大相國寺那回初見,寡於言辭的康大海和敏於言辭的康劉氏都死死護著她,他已經記不清她的模樣,只記得那是個躲在父母后頭眼珠子黑亮的蘆柴棒。那時候給幾個銀角子,只是富家公子哥微不足道的好心,想的卻是從此之後彼此再不相干,後會亦是無期。
而就是那個不聲不響憨憨厚厚的康大海,當年曾經為了替妻子報仇,在開封府竟是不惜血刃仇人,當任知府恰好是金家姊妹的父親,受賄判了其真犯死罪,直到新知府上任,才以雜犯死罪築城北京,母女又跟隨了來。
安陽王府門口見到的只是她的母親,那一身衣衫襤褸,含屈忍辱卻仍是禮數不缺,說出的話亦是條理分明。只是之後聽說他們一家三口都入了王府,他怕皇家人算計多,便權當那一段過往都過去了。不過沒想到之後她就跟著安陽王府的媽媽出現在了英國公府,見著他雖說有些怯生生的,可那歡喜的表情卻溢於言表。
再接著,她被人有意送到了孟家,卻是因著舊日恩惠不肯替王府做眼線。而讓人更想不到的是,沒過多久,她母親在王府帶著未出世的孩子莫名暴斃,而她的父親最初隱忍不發,卻在關鍵時刻引爆了一車的火藥,用自己的命換來了整個京師的震動。
他當初出手的時候,那還只是個蓬頭垢臉的丫頭,後來儘管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美人,那一家亦是脫離貧寒過上了好日子,最終卻演繹了一場遠比戲劇更慘烈更曲折的故事。
杜綰在旁邊仔仔細細地聽著,當張越提到那康大海前後兩次舉動時,即便她一向很少把喜怒掛在臉上,也忍不住暗自喝彩,面上更是流露出掩不住的敬意和黯然:“兩次為妻子捨身犯法,卻是因為他所遭遇之事根本沒有律法可作憑恃,這真是一條豪傑了!可她爹孃的結局實在太慘烈,我之前看翠墨雖說大大方方地笑著,可總能感覺出幾分悽苦,原來竟是因為這樣的緣由。”
想起當初自己聽到的那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她忍不住用左手拇指掐了掐右手心。用這樣粉身碎骨的方式去死,用這樣激烈決絕的方式去期冀一個報仇的可能,她實在是佩服這樣一個直截了當的漢子,卻也更是同情那個同時沒了爹孃的可憐姑娘。
“別的我已經幫不上忙,所以這一次,我不會讓她辛辛苦苦送來的訊息白費了。大約郡主此時送了信過來,也是因為聽到了什麼風聲。她是個堅強的姑娘,要的不是別人可憐她,否則也不會這麼一心一意螳臂當車地想著報仇。有冤報冤,有仇報仇,就像你說的,律法若是無用,就只能靠自己了。說起來我這次回京的路上也遇上了一遭窩心事,我也不知道招誰惹誰了,竟又是碰到了怪事!”
見杜綰愣了一愣,他便伸出右手壓住了杜綰放在炕桌上的手,苦笑著說道:“我這次路過雞鳴驛的時候,結果遇上一夥扮成商人的刺客。那時候我急著回京,也不想抓什麼活口,索性就把心一橫下令格殺。今天要不是在太子面前把這件事撂出來,恐怕同樣滿肚子不平的太子不知道會交給我什麼難辦的勾當。”
“又是刺客?”
杜綰倒吸一口涼氣,雖說看著張越不像什麼遭到損傷的模樣,但她仍是有些後怕。比起什麼官場上的傾軋角鬥,這種直接消滅整個人的方式最野蠻最直接,同時也最難提防。想當初張越下江南的時候,不是被人一箭射斷了佩劍,結果差點惹來了大麻煩?
聽張越將當時的情形娓娓道來,她自是恍然大悟:“你那時候不留活口,是因為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