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十六七歲,俊美斯文,一身低調的名牌掩映著散漫的氣息,從裡到外都透著一種冷淡的高貴。
那種天生的高貴讓他微微厭惡,眉毛輕輕挑了一下。
廖冬從男生身邊經過,在公寓門前準備開門時聽到他問,“請問有一個叫流弋的男生住這附近嗎?十六七歲,有點瘦。”
聲音清越,彬彬有禮,給那張俊美的臉增了一份虛假的溫和。
廖冬再次看男生一眼,很乾脆地說,“不好意思,沒你要找的人。”
男生露出很明顯的失望表情,然後說了聲謝謝就轉過樓梯上樓上走去了。
廖冬靠在門邊,望著男生的背影眼神有點陰沉。
最好不是他想的那個樣子。
學校實驗樓裡的常年廢棄的倉庫灰塵很厚,裡面是兩個瘋子。
林銳確實瘋了,他拿著以前送給流弋的那個手機出現在他面前,把手機裡葉阡程發的簡訊問他,“你還真敢把葉阡程往床上勾啊?”
林銳一直以為這個遊戲會玩很長。他對流弋動過心,很短的時間,但是真實,他甚至利用他轉移對那個人的迷戀。可惜不經意的開頭總有一個諷刺的結局,他說服不了自己成全。
既然已經作惡,那他也不介意做得更徹底,流弋那句詛咒簡直一語中的,林銳這次是真的要強|暴他。
流弋也說到做到,他會拼命。
瘋子和瘋子之間的差距不是誰更狠,而是誰更不要命。
刀子的寒光在密閉的房間裡只閃了一下眼睛,然後所有動作就停了下來。流弋鬆開刀柄,跌坐在地上的身體緩慢地往後爬,直到抵著牆壁才崩潰地鬆下來。
不到十厘米的刀,一點都不嚇人,但是插在腹部,被汩汩湧出的鮮血染紅時還是顯出驚駭的色彩來。流弋的瞳孔被血色充斥了好一會兒視線才落到林銳身上,林銳滿臉都是冷汗,看他的眼神有點發虛。
流弋靠著牆平復自己急促的呼吸,嘴角的血順著下巴流到脖子裡,心底的恐懼已經被另一種類似於快|感的情緒代替。他的順從和逆來順受滋生出的是相反的瘋狂和絕望,逼到絕處就是玉石俱焚。他很慢地挪過去,把之前被扯掉的褲子撿起來穿上,然後拉了一下歪掉的凌亂領口。
林銳下手很重,疼痛蔓延上來後流弋站起來都覺得搖搖欲墜。如果不是藏了那把刀在身上,現在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肯定是他。流弋很慢地蹲到林銳身邊,說道,“林銳,你要是死了,我會賠你命,要是還活著,就算你賠我的好不好?我知道這不公平,那誰對我公平呢,我就是不想見你,你這個人渣……”
流弋像是自言自語地說了一長串的話,說到最後全是平時壓抑在心底的憤怒宣洩。
“我殺人了。”流弋進門後只對廖冬說了這句話,髒亂衣服下的身體還在瑟瑟發抖。
等廖冬抱住他,就完全虛脫地軟了下去。
“沒事沒事……”廖冬一疊聲地安撫,流弋把臉埋進對方脖子裡,失控地大聲哭出來,心裡有些東西就在這樣的痛哭裡碎成了片,折斷得徹底。
另一個秘密
林銳死沒死,流弋已經不在乎了。他像一隻破掉的貝殼,沙子水流都可以灌進去,把他深深掩埋。窒息過後,就是麻木。他本來也不缺麻木,只是忽然就明白了很多東西,大概他的努力從一開始就錯了方向,緣木求魚,這就是結局。
他放棄改變那些無力撼動的事情了。很多大道理他都懂,書本上看來的,老師那裡聽來的,他把自己削圓了捏軟了去俯就去迎合,最後才發現自己放的太低,這樣的姿態,和邀請別人來踐踏有什麼區別。那這是要怪誰呢,怪沒有人教,沒有人學,沒有朋友幫扶?
他循著這個結果追溯不出原因來,好像是不知不覺,又像是早有預謀,他被生活擠壓成了這個樣子——被嫌惡或同情,只有這兩個極端。
畸形的,破敗的,讓他自己都開始迷惑的人生,扭扭曲曲地成就了“悲慘”這個形容。
流弋在床上想了很久,頭疼,身體疼,腦子裡一團漿糊,然後莫名其妙地揚起唇微笑和神經質地悲慼。
他忽然想起流蘇來。他記得小的時候每次被人欺負後回家去流蘇都很尖刻地嘲笑,那種嘲笑像是冷鋒,很容易割傷人。小的時候會理解為不被心疼,會心酸,和委屈。現在想來,他從流蘇那裡繼承了那種不把自己的傷當回事的感覺。
他們母子,就像是互相糾纏的兩株植物,沒照到陽光,又不能互相支撐,於是長成了怪異的形式,匍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