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差,大多是犬牙交錯的亂石灘,瀰漫著的濛濛雨霧遮擋了前方的道路,讓人無法感知這漫漫的亂石荒灘是否一直延伸至天際。其他隊友和背夫的身影也從視線裡消失了。我開始擔心自己會迷路,要知道如果在這深山密林裡迷路,就意味著死亡的迫近。
路邊的灌木叢中開滿了各色野花和一種叫不出名字的藍色野漿果,顏色就像染上去的,圓圓的,拇指肚大小,看上去就像是塑膠做的。按照常識來說,即使再好奇,也萬萬不敢碰觸這些植物,因為在它們神秘美麗的外表下,很可能潛藏著致命的危險。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隨著海拔不斷地升高,植被也逐漸稀少,從矮小灌木到褐色地衣,越來越荒蕪,最終被皚皚冰雪全部覆蓋。
抬眼望去,天空已不似在松林口所見的那般高遠、蔚藍、通透,原本明媚燦爛的陽光也被層層雲霧擋在身後。天空變得陰鬱沉沉的,空氣也越發稀薄,氣溫和氣壓跳錶似的減低,風雨開始猛烈地迎面撲來,我們的步履也就越發蹣跚。
防水衝鋒衣擋住霧氣雨水,卻無法散發人體內的熱量。很快,從內到外的衣服就全部溼透了,冷冷地貼在肌膚上,像粘在窗戶上的溼樹葉一樣,牢固地黏著。原本裝在水壺裡的熱水,已經完全沒有了熱度,喝下一口就會冰得呲牙咧嘴。
不僅如此,大窪的冰坑一處連線一處,奮力越過時會不由自主地張大嘴喘息,瞬時就會被狂風灌滿,甚至堵住了喉嚨,無法發出任何聲音。胸腔疼痛乾涸,感覺隨時都會達到呼吸的極限。後腦勺、太陽穴一陣陣劇烈抽痛著,渾身虛軟無力,心臟也加劇跳動,不管多麼用力地呼吸,似乎總是不能給肺充上足夠的空氣,高山缺氧症或許就是如此。轉過頭,一些背夫在身後很遠的地方,一眨眼功夫就會超越我們,也用不了多久,視野裡就看不見他們的蹤影。一代代的墨脫人把扁平的碎石鋪好當做路基,以防止新一輪的雪水沖垮道路,他們揹著沉重的行李,走在只有腳掌寬的山路上,身手卻很靈敏,像走在平地上一樣穩健。我想起了魯迅先生那句著名的話:“世上本無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我想,墨脫的路就是這一代代的背夫,歷經生死踏出來的吧!
有人說,墨脫的人無論是門巴族還是珞巴族,都是天生的背夫,事實真是如此嗎?或許並不只是表面看起來的那樣,為了生存,迫於生活的壓力人們總需要尋找出路,如果這裡有便利的交通,他們還願意冒著生命危險走四五天的山路嗎?通往墨脫的公路已經在修建中,或許用不了多久,這條路將被平坦的柏油路所取代,那時的墨脫人會怎麼樣呢?
外面的世界會改變他們嗎?徒步墨脫的機會或許不會再有,墨脫的神秘也將不可避免地成為歷史。我腦海裡閃過一縷自私的慶幸,為自己能夠踏上這條路,為自己能夠親身感知墨脫最後的神秘。但保持這份神秘的代價是讓墨脫人的物資極度匱乏,生活用品只能用瘦削的肩膀背進他們的家園,這又是何等自私的想法呢……
天空中突然飄起了薄薄的雪花,記得一本書裡有這樣一句話:“雪是來自天外,還是天地間的遺物?”仰頭感受著點點寒意落在臉上,很想探求個究竟,卻沒想自己已經將雪花想象成天外之物了,我想更多的還是傾向於那份神秘感。
凜冽的寒風呼呼地颳著,身體被凍得瑟瑟發抖,臉上的肌肉開始逐漸麻木。隨後的路況也發生了改變,之前一直延綿不斷的碎石巖體混雜的路面,變成了一眼看不到邊的一塊塊巨石,這些巨石又溼又滑,我們不僅要在這上面像兔子一樣蹦跳著前行,還得每跳一步就瞬間反應出下一個落腳點的石頭是哪一塊,而且還要做到動作的“快、穩、準、狠”,否則,就會狠狠地摔在堅硬的石面上。這實在是一個既費體力,又費心力的行走方式啊!好在清平和劉朗一直陪在我的身邊。
到了接近雪線處時,呈現在眼前的是一片常年積雪形成的冰雪覆蓋層,每走一步都要用腳尖踢出一個坑,插入登山杖,然後邁出一隻腳踩穩後,再用同樣的方法邁出另一隻腳。要知道,這表面上看起來平坦的雪路,下面有可能就是深不可測的雪洞,如果掉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前方其他隊員的身影再次出現在視野裡,信心又多了幾分,不由得加快了腳步。歇息時,看到不遠處一塊突起的岩石上出現一個人影。不一會兒,人影消失了,接著又出現在更近些的岩石上,感覺有點詫異,直到最後他走到我們跟前,憨憨地咧嘴衝我們笑,這才看清是平措。
我吃力地張著嘴,大口地喘著粗氣。呼吸聲在喉嚨中發出渾濁的聲音,鼻涕嘶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