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3 / 4)

小說:天上人間 作者:飄雪的季節

碼字,大冬天住一間暖氣總也上不去的小屋。“中國這麼大,哪裡黃土不埋人?”

如果讓姑父來回答,他可能會說:“北京的黃土跟別的地方不同嘛。”

按照我的修辭習慣,我也可能這麼說。只是說完了我會心裡沒底,原因在於,不同究竟在哪裡我也說不好。剛來北京時我可能會跟你扳著指頭數出個一二三來,但現在,生活日久我越發不知道北京的不同在哪兒了。現在的北京跟十幾年前的北京肯定是不同了,它的不同不是因為它複雜了,而是因為它複雜得你已經難以描述清楚了。

“很多同學都想畢業後留在北京,神經病!”小峰用筷子撥溜剩下的鴨頭,可能覺得沒事幹,夾起來開始啃。“唸完書我就走,隨便去個地方也比這裡好。寧當雞頭不做鳳尾。”

唸書的時候我也想過去外地做雞頭,京城米貴,為了找個坑要花那麼多心思,沒勁;可最後還是留下來了,削尖腦袋跑細了腿要找個坑把自己栽進去。栽進去的時候還想著雞頭和鳳尾的辯證關係麼?好像沒有,就是留下來而已。好像也沒有因為北京機會多或者別的某某原因,接著想象要做一個鴨頭、鵝頭或者豬頭之類。就是想把自己在這裡栽下來,生根發芽,長出枝葉來。

“那還有什麼好說的,你也神經病。”

小峰生於一九八八年,在他這個年齡也許整個世界都一樣了。他從小看電視、玩遊戲和變形金剛,節假日父母會把口袋角角里的錢拿出來帶他到城市裡去吃麥當勞和肯德基。整個世界對他來說都不陌生。所以北京對他來說,跟其他地方沒兩樣,不就個城市麼,還大得沒邊沒沿,車子都堵到人的嗓子眼了,空氣也差,沙塵暴一來簡直成了海市蜃樓。

他說得一點都沒錯。的確有些人天生就對一個地方沒感覺,不管它是北京、上海、巴黎、紐約還是耶路撒冷,那就一點辦法都沒有。或者是,他還沒到真正考慮一個城市之於他的意義的年齡,他還小。一年後,兩年後,甚至半年後,沒準他的世界觀裡的一大部分都要推倒重來,他才會發現,哦,這地方原來是這麼回事。現在,不管出於什麼原因,他的確是不能理解他爸,一個辦假證的,竟然也要頑固地待在北京;不能理解他的那些神經病的同學,包括同樣神經病的我。混好了倒罷了,全都混得個兩眼發直小臉發綠,圖個什麼呢?

“哥,你倒是跟我說說,你和我爸都圖個啥呀?”

你讓我說我還真說不清,北京不是我們家的,圖個什麼呢。我就給你講幾個故事吧。你爸的,我的,也有別人的。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辦假證是怎麼一回事麼,今天哥就給你說說,想到哪說到哪,說到哪算哪,反正這週末你也幹不了別的。你聽明白多少算多少。服務員!

我對著白嫩的臉上長了三個青春痘的漂亮姑娘喊一聲,先伸出一根指頭,再伸出兩根指頭。沒錯,我們打算把晚飯一塊吃了。另外,啤酒得再加兩瓶。

故事的主人公叫:邊紅旗。

。 想看書來

啊,北京(1)

我查了過去的日記,三月二十六號,我在北大英傑交流中心認識的邊紅旗。看明白了這個日期就覺得實際上沒必要查,三月二十六號是海子的祭日,一九###年的這一天他在山海關臥軌自殺。這是個紀念。我在詩歌朗誦會上認識了邊紅旗,在交流中心會議廳裡,熱烈地擠滿了說詩、聽詩和看詩的人。我是看詩的,具體地說,是來看詩人的。這是我一直的願望,想集中地看看詩人們到底長什麼模樣。我不寫詩,也不大懂詩,所以好奇。

朗誦會轟轟烈烈地開場了。穿裙子的主持人激情澎湃,介紹完詩歌節的有關情況,然後請出第一位朗誦詩人。接著是第二位,第三位,第四位。我就看見了那些傳聞中的詩人從我面前走過,站到了燈光閃耀的舞臺上。很高的,很矮的,身材臃腫的,細腳伶仃的,披一頭長髮的,剃光頭的,滿面稚氣的,一臉大鬍子的,扭捏近於女性的,粗獷肥碩更像是屠夫的。走馬燈一樣,從右邊的臺階上去,朗誦完了再從左邊的臺階下來。聲音也各不相同,有的普通話很好,不寫詩了可以改做播音員,也有的整個是一結巴,一兩個字就要分一次行,還有的乾脆用家鄉的土話,四川的,湖南的,出口就是乾貨。用上海廣州的方言我就聽不懂了,稀裡糊塗的像在聽歌。每一次我都熱烈地鼓掌,比他們朗誦時還要認真,儘管有些詩我聽不懂。比如一個正在讀中學的小女孩,在主持人宣佈下一位朗誦的詩人之前,見縫插針地衝到了臺上,她說她要朗誦。她解釋了一番理由,就是這個以詩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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