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作的。這是一套工業流程。但你同時會明白,你去看這部片子,一定會期待那些你認為必要有的場面,那決定了你看完會不會覺得好看。如果那些東西沒做好,你就有理由失望。如果你沒明白這個,你去看的時候希望看到像你說的《羅生門》一樣的電影,那你一定更失望。反過來也是這樣。我看南尼的《兒子的房間》久久不能平靜,我在想這麼一部片子放在中國的市場將會怎麼樣?我首先想到的是,我們會拿它不知所措,要怎麼說這部片子,所有現行能招攬觀眾的聳動的說辭都用不上,而就算有的觀眾進來看了,他會有多少認同?還有就是我有沒有地方放映它?結果是沒有。這樣,你就會清楚地知道我們現在歡迎的是什麼,而把什麼杜絕在了我們文化建構的大廈之外。
王小帥 荊歌:獨特的敘述者和記錄者(9)
荊歌:在我看來,《英雄》、《無極》這樣的大片,本質上離電影已經很遠,甚至已經不具備我所理解的電影的核心了。如果要我將它們歸類,我寧願把它們和《三國》、《仙劍奇俠傳》等大型網路遊戲歸成一類。
王小帥:但存在就合理。而且還特別的合現在的理。因為他們的觀賞方式還是一樣的。還叫電影。就像前面說的,他們進入另外一個領域了。我相信張藝謀和陳凱歌非常知道這點。他們早期就在我說的另一個領域裡已經取得了驚人的成績。無奈我們的市場不接受這個,或者說我們的土壤不需要文化英雄,不需要我說的那個在藝術上的探索者。那些是外國人的事,我們只要拿來,享受就行。他們要承擔喚醒市場的重任,就不得不改變自己,進入資本的遊戲裡。我很敬佩他們。不是在電影本身的評判上,而是他們的所為。我所期盼的是我們的環境儘快好起來,空間大起來,讓更多的人在自己最擅長的領域裡去作為。
荊歌:是追求娛樂功能,還是要表達一代人或者說一個時代的疼痛記憶,我認為這是一個問題。這也是我喜歡你的電影和賈樟柯電影的深刻原因之一。
王小帥:是的。但這也恰恰是你不合時宜的重要的一點。我倒認為,在電影這個大圈子裡,這兩者不需矛盾或對立,有我沒你都是不好的選擇。攝影機掌握在你的手裡,你可以做你想做的,掌握在資本的手裡,那它就是帶給人娛樂的。我也是電影娛樂功能的受益者。至少我看。同時我也是鼓吹者。這在很多人看來不好理解。覺得你應該立場很鮮明,很絕對。我不這麼看。想想就知道,如果世界真如你想的,滿世界藝術,嚴肅崇高得不行,那會是個什麼情況?我最希望的是分開,以娛樂功能的商業片為主流,同時讓那些沉澱下來的片子也有個去處,各自玩各自的,大家開心就行。我知道去哪裡卡拉,不想這樣我也知道哪裡去打高爾夫。
荊歌:賈樟柯和你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喜歡用非專業演員。這麼做只是為了節省成本嗎?如果不用考慮資金,你是不是更願意請明星?
王小帥:中國有大量的好演員。電視劇也在培養著大量的好演員。這裡有很多是明星。但中國的電影工業和市場還沒有到某個明星就能決定市場的程度,比如前面說的湯姆·克魯斯他們。所以你看現在的古裝大片,他們要用的是不止一個的大明星,這樣來保證市場號召力。甚至為了海外用一些日本或韓國的明星來佔領一點市場。這都是一個商業操作下的產物。這也在一點點和國外接軌。但這樣做一般都限制在大的商業片模式裡,投資也會隨之增大。我們的片子目前還沒到那個程度,還是導演的述說佔的比例更大,加上幾部電影都是和青春有關,年輕的演員大都還在上學或剛畢業不久,在這裡面也很少有大的明星。另外,作者電影的敘述形態比較特別,原生態的東西比較多,所以有些業餘選手,只要氣質和靈氣到了,往往比受過訓練的演員更能直接地表達導演的意圖。我最近在籌備一部新戲,是關於中年人的事,這往往就需要專業素質很強的職業演員,不一定是多大的明星,但一定要具備兩個條件,一是能進入你要的畫面素質,二要有很生活化的演技。甚至拋開演技。年輕人和中年人不一樣,年輕人是沒有被開掘,一旦適合,就很好。而中年時,你再去開掘他就難了。
荊歌:我發現你的英語非常好。2002年的時候,有次我們在三里屯南街的一個酒吧裡喝酒,那個酒吧好像是叫“七十年代”吧?有楊林,有幾個電影學院的女生,還有一個美國人麥克,是個攝影家吧?我聽你和麥克用英語聊得天昏地暗,有說有笑,我非常羨慕。你是什麼時候學的英語?有時候我給你發手機簡訊,你會告訴我是在美國,或者義大利。你與外國同行的交流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