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紅腫;好似大哭過一場;杜士儀陡然神情一緊。可是;當杜十三娘快步上來說出了第一句話;他方才知道是自己想岔了;但繼而便生出了深深的內疚。
“阿兄;平安回來就好”杜十三娘想到玉真公主命人傳信來時自己的震驚和驚惶;此刻忍不住使勁吸了吸鼻子;這才竭力用最平靜的聲音說道;“我不在乎阿兄是官運亨通青雲直上;還是因直言被貶;總而言之;阿兄去哪兒;我就跟去哪兒”
“傻丫頭”杜士儀澀澀地吐出這三個字;卻是伸出手來在妹妹的肩頭重重壓了壓;這才強笑道;“都要嫁人的人了;還說這些傻話?”
“阿兄;我是認真的”
不等杜十三娘說完;杜士儀便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的唇前輕輕一點;旋即淡淡地說道:“別在外頭嚷嚷這些了;讓人聽見;還以為家裡出了什麼大事。”
他一邊說一邊環視左右;卻是含笑說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不過一時小挫而已;你們也無需掛心。公道在人心;我不過做了我該做的事。”
此行洛陽跟隨的部曲;多數是崔家送給杜士儀的人;跟著他出生入死;經歷頗多;雖得知了主人被貶官;但都不曾萌生異心。此刻見杜十三娘都如此說;劉墨便第一個說道:“郎君忠直重情;人盡皆知。今ri即便因言獲罪;可就如郎君所言;公道正義在人心;士林之中自會褒揚郎君直言義舉”
其他人齊聲附和;杜士儀欣然點頭;拉著杜十三娘便進去了。直到他們在視線中消失;劉墨方才大步走到一直沒吭聲的赤畢面前;不解地問道:“赤畢大兄;你怎的什麼都不說?”
“郎君是聰明人;不至於一味忠直;卻拿雞蛋碰石頭。”赤畢用極低的聲音說出了這句話;見劉墨悚然動容;他方才輕聲嘆道;“我聽說;張嘉貞張相國想要藉此機會把姜皎黨羽一網打盡;也想借機清算除掉幾個源相國的左膀右臂。郎君作為他素來不想看到的人;又和姜四郎頗有交情;本就在清除之列。所以;郎君這是不進則退;不但是為姜皎陳情;亦是自保大計”
赤畢對劉墨所說的話;杜士儀也用類似的意思對杜十三娘解釋了一遍。這幾年苦學經史的杜十三娘自然能夠領悟此中道理;即便如此;那種危機和兇險卻也讓她不得不咬緊了牙關。良久;她還是囁嚅說道:“阿兄;還是我陪著你一塊去衡州……”
“聖人在氣頭上;我卻還如此直言;自不是為了自求貶官嶺南惡處;這才封還制書的。”杜士儀沒好氣地再次敲了敲杜十三孃的腦袋;這才搖了搖頭;“前大理寺卿李朝隱遇到中宗皇帝那樣的昏君;又是武三思當政;本因忤旨貶嶺南惡處;可宰相卻不得不因為他忠直清正而上書求情;最終遷聞喜令;你阿兄雖則遠不如李朝隱;可自信那封還制書行得正做得直;不至於無人說話……”
“可真要無人說話呢?”
見杜十三娘不依不饒;杜士儀忍不住打趣道:“ri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
“阿兄”
兄長都這個份上了;還有興趣開玩笑;杜十三娘登時為之氣結;可原本愁腸百結的心情卻疏解了許多。她一再追問了杜士儀可有把握;聽他輕聲剖析利害;她越聽越覺得阿兄並非衝動行事;懸著的心終於稍稍放下。可是;當聽得杜士儀讓她儘快預備行裝;三兩ri內就會做出離開洛陽前往上任的態度;她不禁又覺得揪心了起來。
萬一假戲真做怎麼辦?
她正如此想;突然只聽得外頭傳來了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杜十九;杜十九你怎麼回事我就考了個河南府試;怎會一下子這樣亂七八糟的?”
眼看崔儉玄一陣風似的衝了進來;滿臉氣咻咻的表情;杜士儀忍不住輕輕拍了拍額頭。才剛費盡唇舌對妹妹解釋了一遍;如今可好;還要再解釋一遍;那時候崔十一這顆爆炭必然就炸了
第一卷當時年少青衫薄 第三百三十章 造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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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國女道士觀中靜室;當匆匆趕來的金仙公主見妹妹一身盛裝;顯然是要就此進宮;她不禁暗自嘆氣;隨即立時快步上前說道:“元元;不可魯莽”
“阿姊;王郎當初貶濟州司戶參軍;倒是還有罪名;如今杜十九郎不過是為姜皎說了一句公道話;竟然要被貶到嶺南那種極惡之地去;你還要我不得魯莽?”
玉真公主一時柳眉倒豎;竟是怒不可遏:“別說姜皎必然是有人構陷;就算他真的洩露御言;杜十九郎封還制書的話說錯了?當死則死;應流則流;用得著笞辱大臣;傷了阿兄作為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