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敬已眼神暗了暗,垂眸笑道,“倘我如你所願,你拿什麼謝我?”
拿什麼謝我?
女子空洞的瞳仁猛然收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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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幾何時,忽明忽暗的花廳裡,有個男人笑嘻嘻抱住她,“沈肅託我照顧你,你拿什麼謝我?”
劉玉潔不停搖頭,跌跌撞撞的往後跑。
不要,不要!她掙扎著打碎了花瓶,推翻了案几,就連琉璃的燈盞也倒了一地,綠衣聽見動靜衝進來,被不堪入目的畫面嚇呆。屈/辱的淚水早已模糊劉玉潔的雙眼,她只看見一道銀色的薄刃貼著綠衣的喉嚨飛過,綠衣哼都沒哼一聲,倒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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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人,你不是人,你還我綠衣!因為極度的悲傷,她張著嘴竟發不出哭聲,唯有死死扣住他的腿。也因那極度的悲傷,恨意滔天的水眸耀眼似星辰,阜南道夏日裡夭夭的菡萏都不如她清麗。
韓敬已心頭灼起來,煩躁的收起視線。“把藥喝了,我就安排你祖母來阜南道。”他看似妥協。
劉玉潔的目光卻滿是恨意,“畜、生!”
韓敬已怒極反笑,“有何指教?”
“時至今日,你居然還想騙我!祖母……她明明早就沒了!”劉玉潔字字泣血,抓住他搖晃,石頭般堅硬,她搖不動。
韓敬已眼底終於有了較大的波瀾,沉聲道,“她在豐水,九安的兩個兄妹也在。”
“騙子!九安把一切都告訴我,祖母六月份的時候就沒了,被人活活溺死在水田。”她多希望這一切都不是真的,“他們跟你一樣,簡直不是人。可你為何要害九安,偷印章寫信的人是我,是我請他回去救祖母,你為什麼不殺我?韓敬已,你這個畜生,禽獸不如。”她淚如泉湧,在場僕從無不垂眸後退,不敢聽也不敢看,可她偏要說,偏要讓這群為虎作倀的人聽聽韓敬已的獸/行。
“阿玉,再這樣我可要生氣。”韓敬已伸手托起她的臉。
“生氣?”她忽然笑了,“你生的氣還少麼?我再也不要被你威脅!你以為一碗藥就能掩蓋你對我做的醜事?韓敬已,我便是死,也不會讓你如意。”
眾僕從無不臉色發白,兩股戰戰。醜事啊,醜事啊,這種事只可意會,怎能說出來,說出來就是死人!眾人愣在原地,接二連三的跪下。
“滾!”韓敬已道。眾人如蒙大赦,不過她們走不遠,剛出二道門就被韓敬已的親兵斬殺。
心如死灰,劉玉潔哪裡在乎旁人生死。她背對韓敬已,雙手攥住衣襟,彎腰縮成一團,似要把今生的淚流盡。韓敬已莫名心驚,脫口而出的話更像是對她的承諾,“他們傷害不了你。我可以幫你復仇!”
復仇?你就是我的仇人!
“我的一生都被你毀了。”她面若金紙,心口一陣絞痛。
“難道不是沈肅?”
“我只知道是你殺了嬤嬤,綠染,還有綠衣……”劉玉潔越縮越小,髮絲遮蓋下的嘴角溢位汩汩鮮血,“你陷害三皇子,操縱永州水道貪墨案,排除異己,連累我父親,你這個欺君罔上意圖謀逆的奸賊,就是你……害了我一生……”
綠衣因為撞破韓敬已玷/汙她而死,綠染為了保護她不受韓敬已侵/犯而死,嬤嬤不小心聽見王爺與韓敬已的對話,死無全屍,可惜他們不知道,宮女出生的嬤嬤竟然識字,把一切告訴她。
她無法手刃韓敬已,但可以死的稍微乾淨點,死的讓他措手不及,疲於如何掩飾一個王妃為何不明不白的自戕,就讓那些助紂為虐棄她於不顧的人統統陪葬吧。
劉玉潔睜大眼睛,望著窗外阜南道的天空。
終於察覺不對勁,韓敬已撲上前扒開她攥緊衣襟的小手,裡面竟彆著一枚寒光森森的小金剪,早已深深地沒入她柔軟的心口肌膚,隨著她的戰慄,小溪般紅色的液體越冒越多,浸透了單薄的紗衣。
“劉玉潔,劉玉潔!”韓敬已沙啞地喊道。
她星光點點的黑眸漸漸失去了顏色,死氣沉沉的灰,凝視著盛世長安的方向。
“還在想家?”韓敬已吻了吻她冰涼的唇,“長安有什麼好?爾虞我詐,紙醉金迷,每張臉都戴著面具,也只有櫻花比這裡的茂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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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花如雨,盛世歡歌的長安。
劉玉潔自噩夢中驚醒,撩開竹簾,馬車外天色昏沉,車輪般的紅日在天際燃燒萬里。
三天前,她也是這樣醒來。
尖銳的剪刀,胸/口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