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金先生走時沒有留下紙條,是嗎?他走時什麼話也沒說?”
“什麼話也沒說。”
她說這話時帶著禁慾主義者聽天由命的超然態度。
“你們房間裡沒有留言嗎,您看仔細了嗎?沒有留在前臺嗎?”
“我覺得不會有。”
“您確信檢查前臺了嗎,厄爾斯金夫人?”
“沒有。”
“沒有?”
“他不會給我在那裡留條子的。不會放在公開的郵箱裡,那不是吉爾伯特的方式,如果他有一些私事要告訴我的話,他不會那麼做的。”
服務員說了聲抱歉,接著來到接待臺檢查。沒有419的資訊嗎?他詢問了值班的工作人員他們是否同這位“厄爾斯金牧師”談過話或是見過他,但他們都說沒有。他要求檢視登記冊,上面寫著:厄爾斯金?吉爾伯特牧師,阿莉亞?厄爾斯金夫人,紐約州特洛伊市。登記冊上還登記有1949年的派卡德轎車一輛。這對夫婦在彩虹大酒店預訂了五天的玫瑰花蕾蜜月套房。
蜜月。這可不僅是不祥之兆了,那是同情和憐憫。
“麻煩給考博恩先生打個電話,可以嗎?給他留個言吧。也沒有什麼緊急情況,只是一位情緒不安的女人的丈夫失蹤了,她自己是這麼認為的。”
“‘失蹤’了?今天早上有一個小夥子上到馬蹄瀑布去了。”
“上到馬蹄瀑布去了。”服務員後來回憶起來,就在他準備走的時候他從前臺服務員那裡聽到了這不假思考的一句話,而就在此刻,他對這種言論漠然處之,也許他根本就沒有聽清楚,也許他就不想聽到此事。
你沒想到過這位教士在大瀑布那裡自殺了。特別是在他們度蜜月的時候,他怎麼會呢。你只不過沒去想就是了。
登記臺沒有留給她的資訊,紅髮女人似乎並不感到奇怪。但她允許服務員陪著她走出了酒店。現在是中午剛過,天空蔚藍、陽光明亮,年輕女人眨著雙眼,彷彿她是盲人。她的雙頰泛著光澤,像自己剛剛用力揉搓過一樣。她看上去令人詫異的年輕,但卻筋疲力竭、疲憊不堪。她的眼睛很小,是罕見的玻璃綠色,流露出怯怯的神情。她一點都不漂亮,眉毛和眼睫毛是幾乎看不出顏色的淡紅色。鬢角處白皙的面板上掛著憂鬱的小細紋。她的身體裡有一種猛烈的東西在躁動。是倔強,幾乎要衝出她的身體了。“她好像受過傷害,很深很深的傷害。或者是侮辱。但她會挺過去的,全都會過去的。”
她似乎很不情願地抬抬眼睛,看著一大群興高采烈的客人湧向遊廊。那是一座富麗堂皇的建築,把這個酒店的四分之三都包圍起來了。她打了個趔趄,服務員連忙扶住她。他們走在遊廊下面一條砂礫鋪成的小路上,小路從酒店與一個帶臺階的草坪和玫瑰花園之間穿過。客人們在戶外就餐,餐桌就設在草坪上一個維多利亞式淡紫色的露臺上,真像兒童故事書中所描寫的那樣。他們經過的時候,幾位客人投來了好奇的目光。
“還是沒有看到您丈夫嗎,厄爾斯金夫人?”
“唉,我們找不到他的。我跟你說過了。他走了。”
“可您怎麼會這麼確信呢?”服務員試圖保持耐心,“假如他一句話都沒留的話?沒準兒這只是個誤會呢。”
紅髮女人面色凝重地點點頭。“對。我相信是誤會。過去就是。是個悲慘的誤會。”
服務員想問他們倆是否吵架了,但沒有說出口。
他們路過網球場,看到一些人在打羽毛球,一些人在玩槌球戲。身著運動服的中年人喝著啤酒,抽著煙,各個談笑風生。戶外那個龐大的游泳池內外有無數的人,有游泳的,也有曬日光浴的。四周洋溢著歡快的氣氛,甚至顯得有點嘈雜。頭頂上方傳來了嘹亮的流行音樂。紅髮女人遮蔽住眼睛,彷彿眼睛被刺痛了一般。
“我們得檢查一下你們的車,夫人。只是看看。”
如果服務員是厄爾斯金夫人的話,他就應該會立刻去做這件事,但她似乎就沒考慮過這件事。“您記得你們的車停在什麼地方了嗎,厄爾斯金夫人?”他們走到酒店後面的停車場時服務員問道,這個女人夢囈一般說道:“當然,是吉爾伯特停的車。他不願意讓我開他的車。我也不相信有一天他會讓我開他的車,儘管我十六歲就拿到了駕照。當然啦,那曾是他的車。我是說,那還是他的。在那兒呢,圍牆旁邊——看到了嗎?那輛派卡德。”
大瀑布的寡婦新娘在尋人(4)
這時,紅髮女人臉上露出了一點震驚的表情,畢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