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這世上本就沒有什麼’應該’與’不應該’。”
“回去吧。”他已動筆寫起東西,不欲再與她多費口舌。
甄氏知道曹丕這裡再無任何可能,縱然憂憤不滿,卻奈何不了他的強硬,只能先行離去。
眼見馬上就是曹操的壽辰,而人人都懷揣著心事,醞釀著風雨,同時維持著表面的安寧祥和,按捺著隱藏在談笑間的刀鋒箭矢。
曹卉是第一個按捺不住的。
自從那日聽了郭奕的話,她每日都坐立不安,偏偏又隱忍得辛苦,只有在郭照面前才能發洩一二,也絕不敢在曹丕面前流露半點情緒。
在她看來,立嗣一事事不宜遲,都已是萬事俱備,可以說詔書都該寫好了,魏太子的姓名也寫了好一半,就差“曹”後面那個“丕”字了。
壽辰當日,郭照與一眾女眷寒暄完畢,終於落得一陣清閒。她在芙蓉池邊一處僻靜的角落找到了曹卉,她安靜地坐在席間,不動聲色地旁觀著不遠處的鶯聲燕語——曹節正陪在卞夫人身旁,與席間一些華族貴婦交談著,長袖善舞,儀態大方。
曹卉愈是安靜,說明她忍得愈是不耐煩,只怕輕易間就能爆發。
“戒驕戒躁。”郭照走到她旁邊坐下,飲了一杯冰鮮甘蔗汁,火燒的喉嚨才舒服了些。
曹卉雙手疊放在身前,好不容易等郭照喝完放下杯子,急切問道:“怎樣?”
她知道郭照方才與當朝重臣及名士之夫人女兒打交道,而她本也應該同去的,只是怕自己不夠沉斂,外露了迫切之情。
“嗯?不錯。”郭照露出一個安撫的笑。雖然她同丁夫人一樣,不喜與貴族女眷們社交,但時日久了,一顰一笑中有幾分真假還是察覺的出的。特別是郭奕前幾日提過的那幾位家裡,她都與她們相談甚歡,尤其是賈如,只需一個不易察覺的眼神暗示,便已足夠透露那夜密談的結果了。
曹卉雙手交纏半天,終於認命,勸著自己:“興許父親只是被崔琰的事亂了情緒,等這次壽宴過了便能定下了。”
無論是公開上表,還是私下密談,曹操所倚重的老臣無一不選擇了曹丕,堪稱真正的眾望所歸。從表面上看來,立曹丕為魏太子這個決定已經沒有什麼可猶豫的了,可是因為有崔琰下場作警示,沒有人再敢催促了。
此等大事好似沒發生過一樣,所有人都主動地暫時遺忘,包括曹丕。
他仍像平時一樣早出晚歸,每日關心一下曹徵的學業,也沒有單獨見過什麼特殊的人。每每到了夜裡,他只會擁著郭照沉沉睡去。而郭照也知道,他近日的沉默寡言只是另一種放鬆宣洩的方式。他們對外一切照舊,有條不紊。如果任何些許不同,都只有在兩人獨處時才感受得到。
郭照又喝了一杯甘蔗汁,將方才對曹卉說的那句“戒驕戒躁”又在心中默唸了一遍。
“咦,那不是郭文學?他身後那個女子是……賈詡的獨孫女?”曹卉此刻繼續轉移些注意力,她秀目一眯,立即看到反方向的郭奕與賈如,兩人好似悠閒地在水邊散步賞景。
這時,郭奕也看到了她們,遙遙施禮,然後趁著賈如望著這裡愣神的功夫,先行一步。
之前賈如總在郭奕那裡吃閉門羹,不過她另闢蹊徑找上了曹丕。不過他不知道郭奕如何作想,郭照卻知道。於是,負責達成賈如“心願”之人變成了毛遂自薦的郭照。
銅雀園雖大,但既然郭照有心相幫,賈如找到郭奕的行蹤也就不難了。賈如才告知她一則好訊息,她投桃報李,隨手就將郭奕給賣了。
她藉著喝水的功夫,掩飾著嘴邊的笑,輕輕“嗯”了一聲,算作回應曹卉。
其實依她看,郭奕對賈如未嘗沒有好感,眼前的曹卉只是他年少時一手描繪的鏡花水月罷了。
“哦,那兩個人倒是般配。”曹卉噙著笑看著他們遠去,終於被一對“有情人”感染了好情緒,也悠閒地拿起一旁的團扇搖了搖。她側頭看看郭照,道:“昨日我收到了子林的信,願我早日回許都去。可是阿兄這事不定下來,我是斷不會走的——回去等著豈不是更難熬?”
夏侯楙給她寫了信,盼她回去,足以令曹卉欣喜非常了。怪不得一提到情之一事,她的笑容都舒心了許多。
“我想通了,既然我已等了他那麼多年,都不曾視之為錯付,那便是愛他、非他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