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曹丕曹植兩人一番奔走,崔琰的性命是保住了。正逢曹操過壽,本也不宜大開殺戒,最後讓崔琰遭受了幾日牢獄之苦,罷免了官職,貶為奴隸,將他發回家中。
事情看似是解決了,曹丕的眉頭卻始終沒有舒展過,而曹植那裡也不太好過。郭照在卞夫人那裡見過他一次,雋秀的雙目有些浮腫,氣色極差。崔嫻沒有出現,聽說又病了,崔琰出事頭幾天幾乎日日以淚洗面,哪能好過。
卞夫人十分關切地使人送了些補品,當時郭照與甄氏都在,卞夫人還拉著甄氏的手說道:“崔氏與你一向感情好,這幾日還需你多寬慰寬慰她。”
彼時曹植也抬眼看過來,抹開一個牽強的笑,道:“子建也多謝甄夫人了。”
卞夫人看著他強顏歡笑的樣子十分心疼,沒有讓他久留,不多時便將人支走了。
待曹植走後,她長嘆一聲,緩緩說道:“上個月崔氏才與我提過,說想為子建納個妾。她雖不願拖累子建,我卻不忍心在這個時候提起這樁事。若是崔氏受了委屈,只怕子建也會怨我。”
她心裡也清楚,不值得為了崔嫻與曹植鬧了不愉快,此時不如多照顧著崔嫻。何況崔琰此案巨冤,她也明白,只是跟其餘人一樣,緘口不言。
話鋒一轉,卞夫人看著甄氏,又道:“她與我說,你姊姊家那個女兒十分端莊淑麗,又懂文學,似你一樣,她很喜歡。”
郭照在一旁聽著,看了看甄氏的反應。
她也應與崔嫻談過為曹植納妾的事,眼下直接微笑道:“阿楚幼時便十分聰慧,不知勝過妾當年多少。只是她年少多舛,比不得鄴下高門貴女……若是子建肯應,妾與阿楚都是十分感激的。”
姜楚原本也算是世族出身,像甄氏與其姊年輕時也都是河北炙手可熱的貴女,嫁的自然不差。只是甄氏嫁的袁家覆滅了,姊姊嫁的夫家也沒落了,姜楚才流離至江東,再輾轉回到了鄴。
她的出身並不差,只是經歷有些複雜,若是有個地位極高的人願意為她挑選一門好親事,配給當下一名朝中新貴做妻還是綽綽有餘的。
卞夫人又嘆了口氣:“現在只能再等一段時間了。過些時日,我與子建提。”
甄氏點點頭,知道崔嫻此時病重,不好開口。
郭照默不作聲地剝了個蜜桔,絲毫不認為自己受了冷遇。
從他們的談話中倒是聽得出來,曹植還不知道這事。既不是兩廂情願,且曹植還一心在崔嫻身上,姜楚斷沒必要強插.進去做一個註定不受寵的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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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照與甄氏從卞夫人那裡出來時,正好碰見從丞相署歸來的曹丕。甄氏猶豫了一步,終於還是開口道:“夫君,妾有話要與你說。”
不等曹丕回應,郭照已經明白這八成是與曹植和姜楚有關,先落下一句“我去陪徵兒”,悠然離去。
“去書房吧。”曹丕看了看垂眉順目的甄氏,先行一步調轉方向。
到了書房,曹丕先是站在衣架旁將朝服解了,他扯下腰帶隨口問了一句:“要說什麼?”
甄氏站在五步遠的地方,看著他褪下外衣又麻利換上一套普通鴉青色衣裳,終是沒上前去幫忙。
而郭照料想的果然沒錯,她的確是為了曹植和姜楚的事,前來徵求,或者說是告知他一聲。奈何曹丕聽後轉過身來,同時繫好最後一根衣帶,言簡意賅道:“我不准許。”
他不准許,便是曹植親自來求也沒用,何況甄氏。
見甄氏秀眉微蹙,欲要開口追問,他乾脆補了一句:“此事絕無可能。”
“可母親是同意了的。”甄氏只能這樣說道。換言之,曹丕不該忤逆卞夫人的意思,她不過是來告訴他罷了。
曹丕冷眼看著她,態度再明顯不過。
見狀,甄氏一雙細柳眉蹙得更緊了,她本就沒忘遊園那夜曹丕無緣無故的冷視,如今更加確定他不過是不喜姜楚。
書房一瞬間陷入了沉默,兩人對峙著,皆如雕塑似的,誰也未動。
甄氏迎著曹丕凜然逼人的目光直視了他許久,最終還是徐徐開口道:“妾不明白,當初阿楚的事,妾也是爭得了夫君的同意的。若是夫君不喜阿楚,當初便不應該同意妾將阿楚接來。”
聞言,曹丕沒有立即答話,而是轉身走到書案前坐下,翻開一卷公文。竹簡“唰”地一下被翻開,凌厲的聲音倏地劃破寂靜,令人聞之一震。甄氏的肩頭也微不可察地顫了一下,然後便聽見曹丕淡漠的聲音落了下來:
“你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