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寒風吹過,撩起他的層層衣袂,彷彿此人即將成仙歸去,而高臺之下宛若螢火的燈光因此顯得更加迷幻。
郭照定睛駐足,藉著高臺兩側暖燈認出他的臉部輪廓,是郭奕。
她恐高,不敢再上前,於是站在原地問道:“你在醒酒麼?”
郭奕今夜喝了不少,其中有大半是陪著曹植喝的,只是他與大名鼎鼎的臨淄侯相比還是有些不勝酒力,不過幾輪便面色潮紅,目光迷離了。
此刻他的酒大概是醒得差不多了,聞聲轉過身來,什麼也沒解釋,直言道:“四公子似乎認為姊姊你與崔嫻的死有關。”
“我?”郭照怔住。
“眾所周知,崔嫻的死對他的打擊可見一斑。甚至有人傳言,正是因為他失了鬥志、主動退出立嗣之爭,才使得二公子被選中的。”郭奕頓了頓,閉上眼睛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所以崔嫻之死,獲益最大之人是二公子。同時,甄氏也捲入其中,如今算是命運堪憂。在你我看來,姊姊是魏太子妃的不二人選,只是心懷叵測之人則認為姊姊你可以利用這次機會,一舉擊垮四公子與甄氏兩人。”
如此達到與曹丕的雙贏。
郭照聽後沉默許久,花了半晌才消化了郭奕的話:“你是說子建認為我是向父親告密之人?”
她說不出自己心中作何感想,她分明不是後世戲文中那個城府深沉,野心勃勃的郭女王,此刻自己卻好像將那個角色演活了似的。除了覺得造謠生事之人有些天真可笑之外,還因她這個工於心計的形象感到有趣。
“也許吧。”郭奕抬手掩了掩唇,壓下一個酒嗝,道:“姊姊放心,不用等二公子吩咐,我便會替你查出來。”
郭照對他很是放心,沒有繼續在這個問題上過多停留。她認為太子之位既定,風波暫停,郭奕的婚事也就終於可以繼續提上議程了。
不過真如她所想,陳群曾說郭奕終於想通、肯妥協成婚,只是緩兵之計罷了。
“你也知道的,若我不答應,長文叔叔定是能追著我一整月不達目的不罷休的。”郭奕一臉無奈,寫滿了他的身不由己。
“不過……”眼見郭照挑了挑眉,似是要對他說教,他輕笑一下,低下頭徐徐說道:“我近日卻一直在思索長文叔叔那天說過的話——生命的延續。”
“他說我是父親留給世間最好的禮物。儘管他十分明白,我自幼就想做個與父親不一樣的人,我想擺脫他的影子,而這種欲.望在成年之後尤甚。”
他轉頭遠眺向高臺之外的夜幕,使人看不見他的表情:“我亦十分抗拒旁人看到我便想起父親,我牴觸旁人說我很像他。我分明已經選擇了與他截然不同的道路,我也註定無法成為他那樣的人。”
就算是郭奕,許多時候也無法去形容他的父親到底是怎樣一個人。
就只能用“郭嘉那樣的人”這種世間獨一無二的形容去描述他了吧。
“但我又不得不承認,我的確繼承了他的不少秉性。我想,這大概就是父子,也是生命的延續吧。”
***
曹丕與曹植對坐徹夜長談至天明。
在郭照的記憶中,他們兄弟兩人已經許多年沒有過這樣的夜晚了。
次日清晨,曹丕歸來時帶著酒氣,不知是他又飲了酒,還是從曹植那裡蘸來的。
他回來時隻字未提曹植的事,僅簡短說道:“賈如要入宮做女史,就在這裡,督導徵兒的學業。”
“做女史?”這不是意味著她與郭奕的婚事沒了可能麼?
不過她要來西園為官,圍在曹徵左右,只怕要與郭奕朝夕相見。
這應當是賈如的另一迂迴之策吧。
郭照這樣想,卻沒料到賈如來到之後,卻有一半心思是來為她出謀劃策的:
“臨淄侯認為您是向魏王告密之人,大概是關心則亂,不曾想過若是您去告密,無論是於自身還是於太子殿下,都不見得有得益之處。他的斷定需有個前提——告密之人定是魏王最信任的人,且這個人應與魏王站在同樣的立場,不容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