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嫻何罪,罪在我身!”曹植雙眼發紅,他早已在宣洩光了他的悔恨他的不平,最終只剩下無盡的悲痛與空寂。
他等了三日,曹操才將崔嫻還給他。
她的人已被火化,曹植遂將骨灰裝在一個八寶盒裡,低聲說道:“日後,你便陪我入葬吧。”
任誰聽了他一個不過二十多歲的青年提及身後事,都不禁汗毛冷顫,何況他離天下最尊之位只有幾步之遙。
崔嫻去的那夜,他並不好過,曹丕和曹彰陪了他一夜,而文石室的燈也亮了一宿。
次日,曹操的頭風病又發作了,甄氏被放回來之後也一病不起。
崔嫻的死訊只保密了幾日,這期間曹操獲知崔琰雖已被貶為奴隸,門前賓客仍絡繹不絕,名士之風儼然沒有受到絲毫影響。頭痛欲裂的曹操變得更加易怒,偏偏曹植這幾日心灰意冷,不肯示弱,父子關係僵持不下,使得他愈發氣惱,即刻下令將崔琰處死。
嚴寒就這麼來了。
“見過子建了?”郭照才為曹徵穿上新的棉衣,曹丕便帶著一身寒氣回來了。
曹徵也一直眼巴巴地等著曹植的訊息,一心想去看他。
“阿父,徵兒什麼時候才能去看四叔?”
曹丕今日看起來格外疲憊,兩鬢的斑白又露出些許,而郭照記得這兩日才為他染過發,此刻又變了回去。
“不知為何,子建今日不願見我。”曹丕摘了發冠,臉色也不佳。捏著睛明穴仰躺在了軟榻上。
“那就不強求了。”郭照示意曹徵先到外間去找百靈玩,自己也坐到了榻邊,頭枕在曹丕的胸膛上,閉上眼睛道:“今日我去見甄氏了。”
“哦?”
“姜楚說她身體無礙,只是心病,積鬱成疾。”
“什麼心病?”
郭照睜開眼,有些稀奇:“你怎麼突然這麼關心她的病情?”
這話到沒有興師問罪的意思,曹丕玩笑歸玩笑,平時確實從未關心過甄氏的日常起居,更未主動問起過她的事情。
曹丕也睜開眼,抱著她坐起來,四目相對。他縱使是坐著也比她高出一頭,此刻他眼風一低,輕飄飄地掃了她一眼,道:“我只是認為若不問清楚,她的心病就變成你的心病了。”
他的臉色說不上好,甚至有些不悅,每個細微的表情都在替他表達“不許生病”的命令,彷彿一切在他的掌控之中。
丁夫人得了甄氏的處置權,先暫且讓她留在自己的居所,不得隨意出入。隔日,郭照被丁夫人喊了過去,曹卉也在。
聽聞了曹植與崔嫻的不幸,曹卉這幾日也略微心有慼慼。她捧著一隻獸型暖爐,試探地問向丁夫人:“阿母,你當真不知道告密者是誰麼?”
她認為這次的不幸極有可能是某人一手策劃而成的,畢竟那夜眾人都在園中宴飲,極少有人走得開。像甄氏與崔嫻皆不是萬眾矚目之人,消失一時也沒人發現。且鄴宮這樣大,縱使有心尋找她們的蹤跡,也不是一時半刻能做得到的。
然而不僅有人見到了她們,還順便將她們的對話一字不差地用竹簡記錄了下來,這怎能說是臨時起意而非無風作浪?
世上當真有這樣的巧合?
曹卉不信。
這一舉動分明是為了剷除崔嫻。
丁夫人氣定神閒地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曹卉蹙眉,有些不信,卻又不敢質疑。張口欲再追問,但又咽了回去。
當時丁夫人與曹操同在文石室審訊崔甄二人,怎會不知告密者是誰?難道曹操會對她隱瞞嗎?
曹卉心中有兩個大膽的猜想,看似十分合理,但還經不起推敲。於是她當下只能轉移話題,隨口問了一句:“阿母現在只是將甄氏禁了足,但要打算如何處置她呢?”
她說著,又瞅了一眼郭照,按下心中的猜測。郭照回望了她一眼,然後與她一齊看向丁夫人。
“你有主意?”丁夫人瞥了曹卉一眼。
“我……不過是看不懂甄氏罷了。”曹丕納了甄氏的原因她心知肚明,正是因為如此才會更加疑惑:“她若是心不在阿兄身上,徑自去求阿兄讓她改嫁就成了,留在這兒又有什麼意義?”
貪戀錦衣玉食麼?可她那不食煙火的樣子又不像。
在甄氏最初嫁到曹家時,曹卉還以為是什麼樣的女子,竟能使曹丕從袁熙手上奪過來。幾番接觸後發覺她從不將曹丕放在心上,只是一昧地與卞夫人交好,曹卉自然看不慣,久而久之也就失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