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聲:“我才覺得不像個樣子……等從雷澤回來後,我打算跟大伯請辭,去四方遊學,待自己學有所成時再歸來。偏居一隅,妄自尊大,實則不過井底之蛙……伯母之事,我也逃不了其中之責。出去多長長見識,也挺好的。”
他陷入沉思。
想到自己一眾郎君原本在會稽住得很好,舞陽翁主到來後,將長安的風氣帶過來,許多郎君對舞陽翁主又羨又愛。長輩們總不讓他們去長安,他們就都對長安抱有自卑又嚮往之感……託李信的服,李曄去過了長安,見識過了那個繁華無比的都城,又驚喜地發現原來李家即使在長安,也是有地位的。再後來,他又去了雷澤,與一群兵痞子打交道,每日都遭罪。
李曄無數次地沮喪,無數次地想,如果是二哥在,就必然不會像他這樣手忙腳亂,還總被老兵們打擊吧?
他再想到李信跟他說,“你這種漠不關心的態度,遲早要吃虧。”
是啊。
他這種態度,害死了大伯母……若他能早一點告知兩方……
李曄吐了口氣,再次出了門,換母親在家中對他前程乾著急。李曄重新去了靈堂那邊,輕聲跟伯父說替換他,讓伯父休息一會兒。李懷安也沒有推脫,起身便走了。
院子人滿為患,前來追悼的人何其多。李懷安沒找到該去的地方,又怔怔然在院子裡站了良久,後回去自己與髮妻的屋子裡。這裡現在都沒有人,人全被調去前堂忙了。正好,能讓李懷安安靜一會兒。
他坐在榻邊,恍個神的功夫,似乎看到了聞蓉的音容笑貌。
看到她二八年華便嫁與他,再看她三十來歲就病勢……他至今記得滿室藥香,妻子病重的時候,這種中藥之苦的氣息,常年伴隨著他們。聞蓉常叫著心煩,喊頭疼,不願整日喝那麼多苦藥。
後來寧王夫妻來了。寧王從小就是個藥罐子,病病弱弱的樣子,大約讓聞蓉找到了幾分親切感,聞蓉還挺喜歡親近那位寧王的。
但是寧王夫婦都是冷血之人,對自己的姑姑客客氣氣,彬彬有禮,並沒多喜歡。
聞姝是自小性格強硬,既見不得張狂如李信那樣的人,也受不了脆弱如姑姑這樣的人。就是她妹妹那種柔柔弱弱的樣子,都見天被聞姝訓,要妹妹立起來,別總是一副嬌弱得不得了的樣子。然聞蟬屬於外柔內剛,表面多弱,本心就有多堅定……就這樣都被聞姝不喜,聞蓉自然更不得她待見了。礙於親情和病人的身份,聞姝不好教訓自己的姑姑,只好遠著。
而寧王,雖常年生病,可他並不喜歡跟病人打交道,也不喜歡被人提醒自己身子骨不好。這位公子因為常年臥床,性情頗為古怪。他彬彬有禮起來,與李懷安那種冷漠還很不一樣,他總帶著一股嘲弄的味道……
所以聞蓉還是最喜歡聞蟬。
聞蟬最漂亮,最天真,最善良,又最無邪……她就是乾淨的璞玉,被保護得這麼好,是所有人的功勞。她討人喜歡,赤子之心讓人動容。也不奇怪李信喜歡她,聞蓉也喜歡她……
李懷安亂七八糟地想著跟妻子有關的人,有關的事。漸漸覺得疲憊,躺於榻上睡了過去。
昏昏沉沉數日,行屍走肉般,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等眨個眼醒個神的功夫,妻子都已經下葬了,進了李家宗祠。接下來,便是商量對李信的處理了。李家長輩們是想留下來這個少年郎君——一是認錯了二郎,說出去像個笑話,讓李家徒在世家中鬧個大紅臉,被人說三道四;二是李信的能力,有目共睹。眾人曾經覺得李信能領李家走向一個新的蓬勃發展的未來,帶李家走向鼎盛時期。他們有意讓李信成為這一輩少年郎君中的領袖。
有些小輩郎君不服……各種原因下,把事情鬧到了這一步。
小輩郎君們都被丟去關禁閉了,然從他們父母口中,還常能聽到不和的聲音。李家現在很為難。
族長說:“乾脆認下李信吧。也沒什麼損失,還省得鬧笑話。”
李懷安應該也這麼認同,因為他必須有一個兒子。有一箇中庸的兒子,怎麼都不如有一個李信那樣的來得好。
李懷安說:“現在不是我們認不認他的事,而是他還願不願意被我們認的問題。”
眾人:“……”
長輩們沉默。
是啊,聞蓉鬧了這麼一出,把李信的身份當場叫破。就李信那個脾氣……平時不是冷笑就是陰笑的,他在李家都被人弄成這樣了,他怎麼可能還願意認在李家名下?
如果眾人不知道李信為人,會覺得一個小混混,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