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安,把她帶回來的,是筱毅。靖夷認為,筱毅去,比他自己去,更合適。
“怡安和他談得來。這孩子有些歷練,大江南北,塞外西北,都跑過。寒水斷斷續續還和噶爾丹策零做著點生意,他也幫著跑了一回,對那邊的情況有些瞭解,有點機靈勁兒。再有圖雅提點著,你可以放心。”
楚言微笑:“我知道,我很放心。”她大概是這世上最“放心”的母親。
圖雅沒有說話,只是含著淚緊緊抱了抱楚言。許多年不離不棄,相依為命,她們互相支撐著,穿越大陸海洋,共沐狂風暴雨,分擔悲傷擔憂思念期待。她太瞭解楚言,太明白她不肯言說的一切。這一次,她一定要把怡安帶回來。
楚言輕輕地為她理好一縷亂髮,仍像對待一個孩子:“路上小心,先要照顧好自己,不要冒險。見到你母親和弟弟,替我問好。見到怡安,告訴她,她哥哥很想她,已經為她準備好了房間,想把她當作小公主一樣寵愛。”
想起哈爾濟朗的“一廂情願”,兩人都笑起來。
筱毅拜別祖母和母親,請她們保佑他順利地找到怡安,平安地把她帶回來。
楚言溫柔地望著眼前的少年,好似看見遠方的兒子:“謝謝你照顧怡安。你們都是好孩子。拜託了!”
筱毅終於見到怡安日日掛念的母親,很有些意外。很小,他就聽說過這位“姑姑”的許多事情,頑皮跳脫,比之怡安有過之,無不及。見過怡安小心收著的畫像,容貌不及怡安美,神色態度很象,似乎更開朗些,沒有怡安眼底那抹不去的憂鬱。
為了安慰怡安,他說過許多稱讚她母親的話,叫她相信她母親心中最珍愛的始終是她,可筱毅心中始終存著一絲不滿,覺得這位佟家小姐從小嬌養,太任性也太軟弱,竟連自己的女兒都保不住,到頭來糊里糊塗送了性命。虧得爹孃乾孃一幫人,還百般說她怎麼能幹,怎麼堅強。
聽說她回來,得知她當年竟然沒死,使了招“金蟬脫殼”逃去外番,先安頓了兒子和屬下,這才轉回來尋怡安,筱毅第一感覺是氣憤,很替怡安不值。她有這樣的本事,為何竟放著怡安不管?連累怡安和乾孃傷了多少心,留了多少淚?更可氣的是,他最敬重的父親“助紂為虐”,竟連母親和他都瞞了過去。
筱毅著惱,本不想聽父親和她派遣,可事關怡安,他不能不管。萬一怡安真給送回宮,弄不好這輩子都出不來了。
及到見面,竟然一掃從前印象,油然升起一股敬重和親近。這位姑姑看著他的目光,很象母親,又比母親多了幾分瞭然理解,多了幾分鼓勵期許。似乎,他的心願想法甚至一點怨恨,不必出口,她都能明白,都能諒解,他想做的事,哪怕可笑,哪怕莽撞,她都會支援,都會讚賞。她很少說話,常常一個人出神,聽人說話時很認真,偶爾的問題總問在點子上。不論什麼樣的話,說出來時必定是笑著,溫婉鎮定。
筱毅覺得那幅畫像絲毫沒有畫出她如今的神韻。也許,那畫畫的人只記得她從前的樣子,沒見過如今的她。
她的眼睛象微溫的潭水,清澈暖人,更像平靜時的大海,深深藏起無數秘密,只給人看那一片波光。她的脊背像一座山樑,不高,卻足以支撐在意的一切。她的人像春天的暖風,可於一夜間使百花開放。她也象怡安說的星星,安靜地關注守望。
筱毅想起怡安的百寶箱,她每年生日都能收到的“家書”,想起她一路走來得到的愛護,突然覺得是怡安錯了。她一直因為不能見到親生母親,缺乏母親陪伴而傷感,其實,她母親一直陪在她身邊,無時不刻。
“姑姑,你放心,我會照顧好怡安。”
楚言點頭微笑,突然上前給了他一個輕柔的擁抱:“怡安喜歡你,我也喜歡你。能得到你真心看待,是怡安的運氣。”
從小天不怕地不怕的筱毅給鬧了個大紅臉,囁嚅地咕嚕著:“怡安很好,我,運氣。”
靖夷和圖雅都笑了。筱毅和怡安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情投意合,但願能相伴一生,白頭偕老。
送走筱毅和圖雅,楚言重新淨手焚香,在洛珠和芸芷的靈前,述說禱祝一番。
轉向靖夷,開門見山地問:“聽你派來服侍我的婆子說,芸芷前些年大病一場,舊傷病發作,以致纏綿病榻,最終還是不治。我問她是什麼舊傷。她說太太早年路遇強盜,傷了要害,經脈受了損傷,落下心悸頭暈的毛病。靖夷哥,那強盜,可與九阿哥有關?”
靖夷沉默片刻,嘆道:“那些事都過去了。如今,九阿哥落得那樣下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