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張賀一行,劉病已在自家門外站了許久,才在家老的勸說下返回家中。
穿過前院,剛進正院,劉病已就看到了站到廊下的許平君。
——始為人婦的女子一身紅衣,長髮披肩,如墨的長髮下隱約可見一對玉珥,不染鉛華卻也嬌豔動人。
劉病已不由愣了一下。
——他的妻子有這麼美嗎?
等走到階下,劉病已才反應過來,不是許平君變了,而是因為她在寒風站了許久,臉色一片蒼白,於是,遠遠看著……真的是極美……
“怎麼不在內等?”劉病已登上臺階,不等許平君行禮,便握住她的手,攜她進屋,同時一迭聲地抱怨。
許平君沒有想到自己的夫君會這樣說,不由一怔,隨即便低聲辯解:“是妾應為的……”說著,心中便又湧上一層甜蜜。
劉病已沒有說什麼,只是拉著她一直走到溫爐旁。又稍等了一會兒,卻沒有見婢女動彈,劉病已就有些不高興了,抬眼瞪向許平君身後的婢女:“移榻!”
——若是隻有他自己一個人,席地而坐也沒有什麼,但是,許平君已經凍成這樣了,哪裡還能直接坐在地上?
許平君的婢女這才連忙將靠窗的一張榻移到溫爐旁。
劉病已沒有再理會婢女,與許平君一起坐到榻上,隨即便放開了許平君的手,自己將手伸到溫爐上方,一邊烤,一邊搓手,不一會兒就舒服地嘆了一口氣。
許平君開始還有些拘束,不一會兒,身前的溫爐散發出的陣陣暖意便讓她也學著劉病已的動作伸出了手。
剛暖和了一會兒,劉病已正要對許平君說什麼,就聽自己的家老在外求見。
劉病已不明所以,卻還是讓人進來了。
“何事?”劉病已很奇怪——今天應該不會有很多事吧……
家老小心翼翼地捧著一隻漆匣,輕手輕腳地將之放到榻前,低聲稟報:“方才中郎將過吾家,命蒼頭奉上,且雲以此為君賀。又命臣須輕拿輕放……”
劉病已不禁瞪大了眼睛,半晌才回過神來,卻是看向左右,口中道:“簿記……”方才他似乎是隨手就將那份賀禮的簿冊擱在了地上。
許平君連忙起身,將擱在一邊的漆几上的簡冊取來:“可是此?妾方才……”
劉病已接過一看,便連連點頭:“正是此。”
口中應著,劉病已已經查了起來。
家老見了,多少便猜到了幾分,低聲對劉病已道:“臣記得……昨日中郎將亦攜禮登門……”
——其實,只要登門來賀的,誰不帶賀禮?
——不過是多少而已!
——如高皇帝那般的終究是少數。
——單父人呂公善沛令,避仇從之客,因家沛焉。沛中豪桀吏聞令有重客,皆往賀。蕭何為主吏,主進,令諸大夫曰:“進不滿千錢,坐之堂下。”高祖為亭長,素易諸吏,乃紿為謁曰“賀錢萬”,實不持一錢。謁入,呂公大驚,起,迎之門。呂公者,好相人,見高祖狀貌,因重敬之,引入坐。蕭何曰:“劉季固多大言,少成事。”高祖因狎侮諸客,遂坐上坐,無所詘。酒闌,呂公因目固留高祖。高祖竟酒,後。呂公曰:“臣少好相人,相人多矣,無如季相,原季自愛。臣有息女,原為季箕帚妾。”酒罷,呂媼怒呂公曰:“公始常欲奇此女,與貴人。沛令善公,求之不與,何自妄許與劉季?”呂公曰:“此非兒女子所知也。”卒與劉季。呂公女乃呂后也,生孝惠帝、魯元公主。
劉病已一愣,半晌才道:“中郎將昨日亦至?”
——他倒是真的沒有想到霍雲也會來他家相賀。
這個家老一直是張家的奴婢,跟了劉病已之後,才當的家老,對劉病已與霍雲的關係並不清楚,也並不明白劉病已為何這樣驚訝,不過,他還是照著自己的想法說了一句:“鄰里皆來賀……”
——這也是習慣,同閭而居,一家有事,別家總是會上門稱賀的。
劉病已沒有接話,只是專注地翻查簿禮,再看到霍雲的記錄之後,本來就緊皺的眉頭,頓時就鎖得更緊了。
——霍雲不是沒有送禮,而是已經送了一份大禮了。
——不是高皇帝那樣的欺詐行為,而是實打實的一萬錢!
——另外還有長壽繡與信期繡等等。
——也就是昨天人多,杜佗與張彭祖才沒有注意,否則,看到霍雲送上這麼重的禮,他們肯定會追問的。
劉病已不由撫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