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是鄰里相賀,哪有送這麼重的禮的?
——更何況,他們又不是什麼世代為什伍,比鄰而居多年的人家。
——霍雲這是生怕別人不多想是不是?
劉病已忍不住搖頭,隨即擺手讓家老退下,之後,才看向那隻漆匣。
——漆匣的樣式沒有絲毫的特別,但是,看著十分精緻,表面的赭色漆上用黑漆繪了出雲氣紋。
劉病已拿不準霍雲轉交的是誰的賀禮,有些擔心,但是,這會兒,又不好再回避許平君……
猶豫了一會兒,劉病已還是硬著頭皮開啟了匣蓋。
“哇……”許平君一瞥之下,忍不住驚呼。
——不能怪她見識少,實在是裡面的東西太漂亮了!
匣內鋪著柔軟的紅綢,綢上是一隻通體瑩白的玉龍,曲腳躬身,恰好成了一個略扁的環形,約有兩寸大小,龍嘴處有一個圓穿,顯然是佩玉。
劉病已不禁一怔,半晌才伸手拿起玉龍,觸手便是一片沁涼光滑,顯然是經常被人把玩的。
——這樣的東西……
劉病已若有所思地捧著玉龍,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將玉龍放回匣中。
——還是改天直接去霍雲家問一問吧……
打定主意,劉病已便蓋上匣蓋,起身將漆匣收到東室之中。
從東室出來,劉病已看了看也跟著自己站起的許平君,猶豫了一下,還是叮囑她:“東室自有家老打掃,卿勿入。”
許平君一怔,隨即低頭應諾,並沒有多問,也沒有絲毫的委屈。
——幾年前,她的家中,父親休沐時常起居的東廂也是不準妻女進入。
——有些東西,並不是至親就一定能碰的。
——有些事情,也不是知道就一定是好事!
劉病已這樣說了,又當著她的面將那隻漆匣放進東室,許平君便打定主意,除非劉病已讓自己進去,否則,她與她的奴婢絕對不進東室。
這會兒,劉病已這樣交代,許平君反而覺得高興。
——能把話攤開來說,也是好事,說明他尊重自己,也願意跟自己好好相處。
這是許母在嫁女的前一天告訴女兒的。
許廣漢對劉病已的身世是清楚的,納徵之後,便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訴了妻子,倒是讓許媼唏噓了許久,再也沒有說劉病已配不上自己女兒的話。
婚禮前一夜,許媼與女兒同床而睡,教導夫婦之間的事情之後,便細細地教導女兒如何與夫君相處。
——堂上無舅姑自然是自在,但是,一旦夫婦倆鬧了什麼彆扭,卻也少了居中調解的人,因此,與夫君相處一定不能失了敬畏之心。
——劉病已的身世可憐,卻也因此,自尊自重之心可能更重些,心思也難免比旁人重。
——人心又是最難琢磨的,他又不知新婦的稟性,不怕他擺出疏遠的姿態,就怕他什麼都不說。
——那樣,相處起來就有些麻煩了!
……
母女倆說了大半夜,都是母親在教,女兒在應。
許平君畢竟年輕,沒有母親想得多,但是,她也知道,母親說的都是金玉良言,自己最好是照著辦。
見妻子如此,劉病已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其實他也知道那樣說不好。
——聽起來就像是他把妻子當成親人一般……
——但是……
劉病已想了又想,還是沒有多說一個字。
——有些事情,還是從一開始說明白,日後相處起來,也不至於因為不明白彼此的忌諱,而平起波瀾。
——東室之中……也的確有一些東西……他不願讓妻子知道……更不必說碰觸了。
兩人重新靠著溫爐坐下,這一次,沉默了一會兒之後,許平君主動開口:“方才我在內亦聞君等之議……明日……”
——明日還去不去史家呢?
劉病已一怔,隨即便道:“三月後再去……”
——張賀已經那樣說了,他還能不顧忌。
——而且,史家是魯國人,本就極重禮……
——他之前只想著成婚後應該與新婦一起拜見長輩,卻忘了,按禮,她的妻尚未成婦……
——這種情況,他就是去了史家,史家諸人也肯定不會受許平君的禮的!
……
——那時……倒是許平君難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