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待疾,禁內後宮皆不得進……”
兮君訝然出聲,好一會兒才放下手中的尺一板,抬頭看向立於殿中的杜延年。
“此令……”兮君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問了。
杜延年微微挑眉,沒有吭聲。
兮君揉了揉眉心,深吸了一口氣,隨即便懊惱地皺眉——這是椒房前殿,滿殿都是椒泥的辛香,再加燻爐中緩緩蒸騰的合香味道……著實是讓人心煩。
心緒煩亂,兮君知道這般情形,自己是無論如何也想不清楚的,於是,她擰著眉,很乾脆對杜延年道:“大將軍可有交代?”
對皇后的問題,杜延年並無意外的表示,語氣恭敬地回答:“大將軍望中宮約束後宮。”
兮君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著杜延年,好一會兒才慢悠悠地出聲,語氣非常平靜:“若有詔令至後宮……”
宮禁自有制度,後宮皆居禁內,而天子如今卻在宣室,後宮即便想進幸侍奉,也是出不得禁門的——除非有詔令召見。
杜延年依舊低著頭,對皇后的話毫不動容:“上待疾,豈會有詔令至後宮?”
當朝九卿語氣平淡,然而理所當然的語語卻透著一抹毫不掩飾的冷厲。
兮君再次深吸了一口氣,只覺得一把火從胸口直衝上頭,讓她的額角痛得厲害。
——杜延年就差直言,皇帝絕對發不出詔令了!
兮君揉著額角,又在痛處按壓了好一會兒,才對杜延年點頭:“吾已知。君且退。”
杜延年立即應諾,剛要行禮退下,又想到霍光的交代,連忙重親低頭立定,對皇后稟告:“大將軍尚有一言。”
“嗯?”兮君稍訝。
——還能有什麼事?
“椒房雖在後宮,中宮上食不在此詔之禁。”杜延年很認真地複述了霍光的話。
兮君一怔,半晌都說不出話來,等回過神來,才發現杜延年已經離開了。
“大父何意?”兮君只覺得自己的頭更痛了。
傅母一直坐在皇后的身側,這會兒,聽到皇后的呢喃自語,禁不住喜形於色地對皇后道:“此事於皇后甚善。”
“甚善?”兮君看了傅母一眼,卻是輕輕搖頭,什麼都沒有再說,便徑自起身,離開前殿。左右侍御連忙跟上。傅母雖然滿腹不解,卻也立刻起身,不敢怠慢。
走出前殿,香氛稍淡,兮君的心也慢慢地平靜下來,順著廊道又走了一會兒,兮君若有所思地止步,揚手招人上前。
隨侍的宦者上前應命,只聽皇后慢慢地言道:“草詔,用璽,頒中外。”
宦者一愣,剛要問草何詔,就陡然明白過來,於是出口的詢問變成了:“是否直書大將軍令?”
兮君微微眯眼,瞥了那句宦者一眼,才慢慢地點頭。
——她可不認為,只憑她的皇后詔,就能震懾住禁中與後宮那些女人!
——還是把大將軍抬出來,讓她們自己掂量為好!
見皇后如此表示,傅母與諸侍御都是臉色微變,連應命的那個宦者也怔怔地望著皇后,沒有立刻應唯。
“嗯?”兮君挑眉,掃了一眼諸人,有些不明白自己這個決定有何不妥。
傅母欲言又止,倚華也垂下眼,沒有解釋的意思。
兮君移開眼,沒有再理會諸人,直接舉步離開,將那個宦者嚇了一跳:“中宮!”
——他究竟該怎麼辦啊!
兮君沒有理會,更沒有停步,一干侍御連忙跟上,自然也顧不上那個可憐的宦者了,只有郭穰,在走過他身邊時停了一步,低聲斥道:“應唯速去。”
那個宦者打了一個寒顫,頓時明白過來——他們是臣,皇后是君,他們哪有權力去質疑皇后的命令啊!
“唯!”宦者應了一聲,迅速轉身離開。
兮君仍有課業,不過,在寢殿稍歇了一會兒,便被傅母要求繼續課業,直到太官上食,才結束午前的課業。
用過晝食,兮君倒沒有想著休息,而是向左右問起了詔書之事。左右侍御也不清楚,不過,立刻就有人出去,將負責此事的人喚了過來。
來的是中長秋。行禮之後,中長秋也沒有多話,直接奉上了詔書,同時解釋:“中宮詔曰:‘草詔,用璽,頒中外。’故此詔已用璽頒下。”
兮君開啟牘板,看了一下,便隨手交給了身邊的長御,等長御將詔書交還中長秋了,她才問道:“詔已頒,中外可有議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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