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阿母與阿姆(對乳母的稱呼)都說,弗陵若是做了錯事,阿翁就會很生氣很生氣的!弗陵第一次看阿翁這麼生氣,就連上次弗陵打翻了阿公的墨盒,阿翁也沒有這麼生氣!”
雖然看上去年紀稍大,但是,畢竟只有四歲,這麼長一段話說完,劉弗陵便有些臉色發白,讓天子不由憐惜地輕摩他的頭頂。
“是的!阿翁很生氣……很生氣……”天子低聲輕喃,“你的太子哥哥讓阿翁很生氣啊……”
恍然失神的天子卻讓不曉事的劉弗陵有些困惑了,但是,接到站在一旁的母親的示意,他仍然不得不貼到父親懷裡:“……阿翁……”
“陛下,丞相長史宮門請謁。”公車司馬令的急報打斷父子間的溫馨時刻。
看著一身狼狽的長史跌跌撞撞地奔入紫殿,金日磾微微皺眉,對霍光輕聲耳語:“裝的!”
霍光一愣,就聽金日磾冷笑:“他的步子極穩!根本不是驚惶無措!”他是匈奴休屠王的王子,對這些行動上的判斷是極有把握的!
霍光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腦門,手足冰冷,僵硬得無法動彈,直到天子的怒吼讓他一個激靈徹底回神——“丞相在做什麼?為什麼不立即調兵平亂!”
天子幾近暴怒地質問可憐的長史,讓那個本來只是裝出三分驚懼顫慄的大吏真正哆嗦起來,血色盡褪的雙唇顫動了半晌,才結結巴巴地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丞相未敢聲張……太子……太子奉詔省政,丞相不敢言亂……更不敢發兵!”
火上澆油的回答讓天子一把推開幼子,拂袖而起:“情急若此,還秘不聲張?丞相無周公之風矣,周公不誅管、蔡乎!”
“御史何在?書詔!”天子厲聲大吼,側廂等候的御史踉蹌著奔到天子帷幄旁的書案邊,一手提筆醮墨,一手抽了一塊空白的尺一板,準備聽皇帝口述,記錄詔令。
“詔:發三輔近縣兵,司隸部二千石以下,丞相兼將,速平……長安反亂!”天子滿腔怒火,每一字都彷彿是從嗓子眼擠出來的,書寫詔令的御史顫抖著身子,記下皇帝所說的每一個字。
天子的話音方落,殿外驟然響起一個尖利的聲音,陌生又熟悉,伴著重重叩首的悶響:“陛下,太子斷不會行大逆之舉的!臣請陛下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