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太子斷不會行大逆之舉的!臣請陛下三思!”
當聽到天子將太子與管、蔡聯絡在一起時,金日磾如墜冰窟,根本沒有聽清天子接下來的詔令,更沒有注意到霍光的臉上,神色驟變,直到聽到石破天驚的懇請,他才驚覺霍光終究做了最不利己的選擇。
金日磾幾乎是恨鐵不成鋼地瞪了霍光一眼,隨即跟著跪到他身邊:“陛下,太子固然擅行妄為,然終是事出有因。請陛下三思!”
見兩位侍中俱為太子懇請,殿內侍奉的尚書、御史也跟著跪下,叩請天子三思而行。
雖然陪著霍光一起為劉據求情,但是,金日磾並不認為,這種做法能起什麼作用——天子從不是聽得進諫言的人,更何況,此時鉤弋夫人也在場。
金日磾很清楚,天子的這個寵姬雖然年輕,但是,心機、圖謀都絕對不簡單,更何況,霍光之前就說過,李家與這位趙婕妤勾結了。
——她會讓天子冷靜下來三思嗎?
——而被太子擅自調兵激怒的天子又真的能夠三思嗎?
果然,摟著被天子推開的兒子,鉤弋夫人柔柔地開口:“陛下,霍侍中所言甚是,太子素來謙恭守禮,豈會做大逆無道之舉?就算擅自調了一些兵,就像金侍中說的,必是事出有因……”
“閉嘴!”天子狠狠地揚手,絲毫沒有顧忌寵姬懷中的幼子。
寬大的黑袖甩在鉤弋夫人的臉上,雖然並不是很疼,但是,鉤弋夫人仍然覺得臉上被天子廣袖觸及的地方火辣辣地發燙。
劉弗陵被父親暴躁的舉動嚇著了,怔忡著望著父親,竟連哭都忘了。
“霍光!金日磾!”天子走到殿門前,厲聲喝斥兩個親信近臣,“朕三思?他劉據起兵前可三思了?”
——也許是少年即位之初,吃過軍權不在手的苦頭,自從掌握了兵權,天子便從未輕放。
金日磾明白,霍光也明白,但是,對兩人來說,明白的意義並不相同。
因此,天子喝斥之後,金日磾默然起身,退到一旁,霍光卻固執地跪在原處,前額死死地抵在光鑑照人的地面上。
“霍光!”天子沒有料到素來謹小慎微的近臣竟會如此固執,不由更加暴躁,“期門何在?”
“主上!”霍光猛地抬頭,雙手合攏前舉,再拜叩請,“太子絕對不可能反的!臣願用性命擔保!”
明知道未必有用,甚至會讓天子更加惱怒,霍光仍然堅持著。
金日磾嘆了口氣,抬眼看到殿內捲起的帷帳旁,張安世神色複雜地望霍光。
——同受大將軍照拂的兩人,在這些事也未必同心合力啊!
在心中暗暗嘆息,金日磾向看向自己的張安世輕輕搖頭——不是不願幫大將軍的外甥,而是,在這件事上,一人求不得,三人求同樣無用!
張安世收回了剛欲邁出的腳,緊張地望著殿門前的天子,不知他是否能聽得霍光的話。
“霍光,你的命夠資格為皇太子擔保?”天子冷冷地嗤笑,“霍去病還差不多!”
霍光沒有被天子的譏刺嚇到,相反,他立即抬頭,很冷靜地回答:“臣兄病重之際請封皇子,大將軍彌留之際唯念太子,臣不肖,二位先人豈不知太子?臣死不足惜,願再入長安……”
“閉嘴!”聽霍光提及已故的兩位大司馬,天子臉色遽變,斷然下令,“期門何在?將他押下去!”
天子的反應讓金日磾與張安世的心中同時一寒。
——以霍去病與衛青的名義都無法讓天子重新考慮此事對太子的影響……
金日磾的心中陡然一緊——可是霍光弄巧成拙了?
——此時提及兩位大司馬,豈非會讓天子聯想到衛氏所出的皇太子,可能對軍權擁有超過其預計的影響力?
張安世同樣想到了這一點,然而,驚愕焦慮之下,他只能死死將兩隻手緊緊地握成拳頭,以此壓抑心中莫名的憤怒與悲涼。
這個結果,霍光並非沒有想到——他很清楚,衛青與霍去病的一切在天子這裡永遠是一柄雙刃劍。
——可能傷人,亦易傷己!
但是,霍光別無選擇——就像天子說的,他只是霍光,諸吏、侍中、奉車都尉……這些官職有七分是因為他是霍去病的弟弟才得到的,他對天子根本毫無影響力!
期門衛士不敢怠慢,立刻有兩人上前挾制住霍光,強拉著他起身,準備將他帶走。
被迫站起的瞬間,霍光一眼看到立於玄幄旁的鉤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