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沒有更新……單位考核完成前,易楚是什麼承諾都不敢做啊……淚奔……)
“頎君……”
皇后的沉默讓十四歲的天子皺緊眉頭,半晌沒有出聲,最後,想到寢臺之上的女孩不過剛剛甦醒,他按捺下心中的不悅,低聲呼喚女孩的字。
許久沒有聽到的稱呼讓兮君不由一怔。
——“以後,我叫你頎君可好?”
——冊後那天,椒房寢臺之上,十二歲的天子溫柔地詢問她……
女孩臉上的怔忡、懷念之色取悅了少年天子,緊靠在一起的眉頭緩緩鬆開。
“在想什麼呢?”劉弗陵輕輕撫開她臉頰邊的凌亂碎髮,柔聲詢問。
兮君怔怔地望著自己的夫君,良久,女孩的臉上才緩緩釋出一絲迷茫的笑意。
“妾在想大父為什麼給妾取這麼一個字。”八歲的皇后緩緩言道。
劉弗陵一愣。
——碩人其頎……
——《詩經.衛風.碩人》
——《左傳.魯隱公三年傳》:“衛莊公娶於齊東宮得臣之妹,曰莊姜,美而無子,衛人所為賦《碩人》也。”
劉弗陵熟習《詩三百》,如何不知,此詩乃是衛人憫莊姜之作,因此極述莊姜之美卻無情思……
十四歲的天子默然無語,緩緩收回手,看著自己年幼的皇后轉過頭,側身向內再不看自己一眼。
明知道皇后希望自己離開,劉弗陵低頭沉思了一會兒,還是輕聲道:“頎君知道什麼了?”
兮君本來已經閉上眼,聞言不由訝然翻身,雙眼圓瞪,盯著少年天子,一眨不眨。
劉弗陵微微失笑,帶著幾分玩味的殘酷,再次追問:“或者,朕應該問,皇后為什麼會知道那些事?”
兮君臉色一變,目光隨即轉向寢外跪伏的宮人,確認某些空缺的位置後,才再次看向少年天子:“妾的侍御並沒有犯錯……”
“真的嗎?”劉弗陵輕輕挑眉,聲音很輕。
兮君看著他眼中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得意神采,心中不禁一陣煩躁,放在錦被中的那隻手緊緊握起,良久才移開眼,淡淡地道:“他們沒有犯錯,有錯的是妾……”
——錯的是她的出身!
——錯的是她的血統!
——那些人不過是各為其主,忠於職守罷了……
女孩眼中的黯然讓少年天子狼狽地站起:“朕知道了!”
兮君卻猛然轉頭,想起身,卻全身無力,劉弗陵慌忙按住她的肩,無奈地苦笑:“這又是做什麼?”
兮君看著忽然間顯得有些無措的天子,不由報以幾乎相同意味的苦澀笑容。
“主上知道什麼?”女孩輕聲質問,極輕的聲音卻顯出一絲直刺人心的鋒利。
劉弗陵不由一僵。
兮君伸手扶住他的肩,借力起身,在他耳邊輕聲低語:“主上知道的又有誰不知道?”
劉弗陵一把推開皇后,狠狠地瞪著她,眼中卻無法掩飾地浮現出一絲惶恐。
兮君無聲地揚起唇角,清冷的目光帶著幾份嘲意看著自己的夫君。
劉弗陵咬牙瞪著自己的皇后,好一會兒,以一種毫不掩飾的惡毒,輕聲對她說:“朕知道的,皇后又知道多少?”
——縱然他的一切所為都在眾目睽睽之下,也總比她的一無所知要好吧……
兮君憤恨地抬手,最後,卻閉上眼睛,緩緩地將手放下,雙唇緊抿,讓劉弗陵怔忡無語地愣在當場,良久才見女孩的眼角緩緩滑落一滴淚。
淚水沒入女孩凌亂的髮絲,再無蹤跡,卻彷彿一滴滾燙的熱油落到心尖上,讓劉弗陵再無法堅持下去,猛地跳起,轉身離開。
大步踏出寢殿,劉弗陵立刻停步,深深吸了一口氣,殿外,宮人、宦者跽身迎候,一剎那間,彷彿天地都已俯首。
劉弗陵仰起頭,承受深秋時節的溫暖陽光,彷彿母親的溫柔愛撫……
少年天子整個人一怔,閉上的雙眼中,生澀的溼意緩緩退去。
——他的母親……
“上……”
見天子一直站在殿門前不動,擔心未加裘衣的天子會感染風寒,金賞不得不冒著失儀之風險,來到玄階下,輕聲呼喚提醒。
“嗯……”劉弗陵睜開眼,黑眸之中一派平靜,“賞,詔少府不必治罪領皇后侍御了!”
“……諾……”少年侍中按捺下詫異,低頭應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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