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汗……家事加公事……我竭力保證更新吧……)
駘蕩宮前殿,鎏金燻爐緩緩地釋著應時的合香,溫軟綿絮,卻始終無法化解殿中清冷生硬的氣氛。
上官桀與當值的尚書、御史長跪稽首,默默地等待,桑弘羊坐在東側的席位上,徑自與正席繡幄之中的少年天子對視著。
十四歲天子就這麼看著一臉沉靜的御史大夫,眼中原本明亮的光采漸漸消退。
桑弘羊始終沒有開口,望著天子的眼神始終平靜,但是,劉弗陵讀懂了他的意思——與上官桀他們並無不同。
——都在等待而已!
劉弗陵咬住牙關,繼續沉默了。
——他們是等他先發話!
織錦廣袖下,劉弗陵握緊了雙手,仍舊一言不發。他很清楚,自己絕對不能開口,所有指責的話語絕對不能出自他的口中。
——至少不能在一開始便由他出口。
——因為霍光是先帝指定的輔臣!
他相信,上官桀、桑弘羊同樣明白這一點!
——可是,上官桀沉默了!
——可是,桑弘羊只是平靜地看著他!
——他們拒絕首先發難!
——他們等待著他先表態!
——這意味著什麼?
劉弗陵在心中憤恨地質問。
——意味著拒絕!
——他們拒絕服從他的意志!
偌大的前殿中只聽得到風動錦帷的悉索聲。
日光經簷角灑入殿中,上官桀眯起眼,在一片交織的光影中,仔細辨識眼前的黑色磚塊上的每一條紋路。
時漏中的水一滴滴流出,上官桀心中的冷嘲之意也在加深。
——他們的天子啊……
——想對付權臣,卻連這點擔當都沒有嗎?
——如此便想將他們與霍光玩弄於股掌之間嗎?
上官桀不屑地冷笑。
桑弘羊同樣為此嘆息。
——年少的天子究竟明不明白,他若是不表態,他們對付霍光的一切手段便都將失去大義的名份,淪為不入流的爭權奪勢之舉!
——他們憑什麼聽命?
——要對付的當朝第一人!
——難道他們都是白痴,或者他劉弗陵已是人心所向,讓他們甘願承擔所有風險?
——顯然,兩者都不是!
“左將軍以為,此書當如何處置?”
劉弗陵忽然開口,十四歲的少年正是嗓音變化的時候,少年天子的聲音有些艱澀、嘶啞,仿若破損的編鐘銅謦。
上官桀抬起頭,隨即抬手行禮,鄭重非常:“諸奏,上可詔有司案治,亦可下御史,詔群臣議論。”
劉弗陵咬牙,緩緩頜首,卻沒有回答。
——詔有司案治?
——僅憑這道漏洞百出的奏書便治大司馬大將軍的罪?
劉弗陵心中不由冷笑。
——他的父親也許能做到,他怎麼可能做到?
——只怕,他這邊詔書剛寫好,宮外就能有人喊出“清君側”來!
——下御史,詔群臣議論?
——御史大夫此刻都一言不發,還能指望他一言定乾坤嗎?
——結果不過就是一場亂戰,能有什麼結果?
——更何況,霍光主政七年,朝堂輿論未必不受其控制!
上官桀的回答與廢話沒什麼區別!
劉弗陵的目光再次投向桑弘羊,卻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桑弘羊眼中的平靜總讓他感覺到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可怕意味,讓他滿心焦躁,卻又無法宣諸於口。
最終,年少的天子煩躁地皺眉,努力按捺下心中翻騰的情緒,對殿中諸人道:“朕知道了,卿等都退下吧!”
眾人叩首,但是,上官桀卻在起身前很認真地開口:“陛下,此書……”
“朕要考慮!”劉弗陵粗暴地打斷了他的話語,隨即推開憑几,徑自起身離去。
所有人都被少年天子從未有過的暴躁表現嚇了一跳,片刻之後,回過神的眾人疑惑地望向代替大將軍處分決策的左將軍,卻只看到上官桀一臉淡然的平靜,輕擺衣袖,優雅轉身,緩緩步出殿門。
然後,所有人便看著當朝第二人與一個宦者迎面撞上!
“做什麼!”上官桀一時沒有提防,差點被對方撞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