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桑弘羊的選擇(1 / 3)

小說:長樂夜未央 作者:易楚

(更新遲了……)

暮秋時節,百草凋折,萬木成枯,天地之間瀰漫著無法抗拒的蕭索肅殺之氣。

從一早起身,桑弘羊便感到泰山壓頂似的緊張在全身流竄,讓他連喘息都覺得困難。

他的妻子一邊為他著裝,一邊小心地覷著他的臉色,幾番欲言又止,終究只是沉默地服侍著夫君用了旦食。

疏寮瑣窗外已現破曉之色,桑弘羊默默放下木箸,抬手正了正頭上的三梁進賢冠,隨即起身,陪坐在食案左側的妻子跟著起身,在他身邊默默地為他整理一身玄黑的朝服。

從衣衿到衣裾,妻子的動作很慢,每一下都要鄭重審慎地思考許久,有種無法掩飾的拖延意味,桑弘羊卻沒有催促,只是靜靜地等著。

無論多麼慢的動作,都始終有做完的時候。妻子的手停止了動作,卻緊緊地攥住夫君的衣裾,不肯放開分毫。

桑弘羊沒有掙開妻子的手,默默地等了一會兒,他閉上眼,隨即又睜開眼,伸手輕觸妻子的頭頂的髮髻,結束整齊的髮髻中隱約可見銀白的髮絲,桑弘羊心中不由一痛,手緩緩挪開,往下輕撫妻子的髮鬢、臉頰,最後稍稍用力抬起她的下頜,於是,妻子臉上的淚痕再無遮掩……

“吾君……”他的妻子驀然回神,轉頭,抬手,以袖掩面,隨即深深地俯下身子,悲慼懇求:“吾君不能迴避嗎?”

桑弘羊沉默著,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只是靜靜地望著通向外間的門戶。

也許很久,也許不過片刻,桑弘羊無法判斷,他只知道,他的妻子終於安靜鎮定地俯身行禮:“子珍重。”

桑弘羊默然回禮,舉步離開。

今日,大司馬大將軍休沐,昨日,天子召見了丞相與他,問的是之前鹽鐵之議時賢良、文學所述言論的疑難,但是,左一句“權移於臣,政墜於家,公室卑而田宗強,轉轂遊海者蓋三千乘,失之於本而末不可救。”,右一句“執國家之柄,以行海內,非特田常之勢、陪臣之權也。”(注)無論是丞相田千秋,還是他,誰會聽不出天子的意思?

田千秋一派沉穩,只當釋義,桑弘羊卻不行。

當日,與賢良、文學辯論的正是他,辯論之時,只求論證,哪裡顧得上其它?諸多言論當時並不覺得,事後再看,多的是誅心之辭。

兩人出了駘蕩宮,一路無語,直到將至建章北門時,田千秋才忽然向引領的謁者詢問:“聽聞中宮近日皆在上寢侍疾,方才在駘蕩宮,僕卻未見中宮儀駕,不知……”

桑弘羊不明白田千秋為什麼問起那個年幼的皇后,雖然並無明文禁止朝臣與後宮結交,但是,他們是外臣,一般來說,還是會避諱一二的。

也許是他想多了,也許是田千秋的年紀讓人沒有辦法想歪,也許是這個問題在那位謁者心目中沒有必要對外臣隱晦,總而言之,那位陌生的謁者對丞相的詢問,以近乎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態度,恭敬地回答:“太醫已言上疾無礙,因此,昨日皇后食邑上計,中宮言請之後,便移駕枍詣宮,本擬今日復還,不料,上計算簿出了大錯,中宮已呈中章,言三日內無法侍駕。”

御史大夫有考課、監察之權,桑弘羊一聽這話便皺眉,不過並未開口,畢竟,皇后屬吏與朝廷官吏還是有所不同的,當然,真要計較,皇后屬吏同樣是領朝廷秩祿的,御史想彈劾也無不可。

桑弘羊正在尋思著,待聽到田千秋壓抑的咳嗽聲而回神時,兩人已經出了宮門。

年邁體虛的丞相捂著嘴登車,同時對他無奈苦笑:“上年歲了……”

田千秋的確是太老了,那樣的年紀還要掌管天下大計著實令人不忍,因此,昨夜,丞相府長史連夜上奏,丞相暴病不起,也並不是一件會令人心生疑竇的事情。

然而,桑弘羊知道,田千秋已經表明了態度——他不會成為少年天子對付權臣的助力。

桑弘羊相信,天子明白這個意思。

——百官之臣的丞相先退了,尚未元服加冠的天子可還有勝算?

桑弘羊在心中默默自問。

——無論多少次,答案都是否定的。

桑弘羊苦笑。

——那個人是大司馬大將軍啊!

少年天子不明白,桑弘羊卻不可能不明白先帝對某些官銜的重視。

——元狩六年之後,漢再無驃騎將軍。

——元封五年之後,漢再無大司馬,再無大將軍。

——連同那個人早年所領的車騎將軍,一起被先帝嚴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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