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個晚上,把透視看懂了,問題的關鍵是,要定好視平線,再定上兩個餘點,於是所有的線條都有了根據,它們全是從餘點引出來的直線。第二天,我再次站到陽臺前,畫那些擠在一起的密密麻麻的別墅,我畫得有點像了。高興。
可惜的是,在路上,有朋友問我借錢急用,交完三個月的房租後,我手裡的可用現金只有不到一萬元了,我知道,不久便要回京掙錢。在廈門的海邊住著,練習畫畫,是我的一個理想。這裡每時每刻都可聽到海潮聲,夜晚,在一波一波的海浪聲中,畫累了畫,翻幾頁哲學書,然後睡去,那真是一種享受。
上一次來廈門,本想完成一個劇本,不料卻被我的朋友唐大年影響,拜了法師,學起了佛,接著便馬不停蹄地陷入了與神秘學有關的書籍當中去了。我自己也有一些神秘體驗,不過,現在,我可以說,我有一大半是實在論者,我相信心與物的辯證關係,也就是他們相互影響的關係,我試圖相信某些宗教,但沒有真正成功。
在我們這個世界上,科學開闢出的地盤,是十分狹小可憐的,我們只有那麼一點確定的知識,然而那更大的領域,我們依靠什麼去理解呢?只能是教條,只能是“相信”。那個叫“相信”的東西,我一直把它當作形而上的抉擇,在現代世界中,這種抉擇已不是決定性的了。現代世界,由於資訊的加速流通,宗教也顯出一些餘地來,因為有那麼多種宗教可信,那麼多絕對真理可選,所以,我乾脆把“相信”當成一種個人趣味來理解。不喜歡這個世界的人,就願意相信那些宗教的出世部分,據說利用修行可提升自己的意識——至於什麼是提升意識,很多書也沒有講明。在我眼裡,提升意識必須包括對於物質與意識的更深層次的把握與理解,各派宗教對於意識,都有一點神秘的控制手段,而對於物質,顯然,宗教人士的辦法比科學技術人員差得很遠,就連確定的神通都不存在。
對於佛教,我的困難之處在於:我很難完全地把這個世界當成是虛幻的,儘管那並不影響我的世俗生活;我不明白“緣起性空”真正要告訴人們的是什麼,解脫論也讓我在某種度上的莫名其妙;清靜梵行導致的淡淡的快樂在我眼裡更像是一種老人的快樂,它像是屬於生命最後階段嚮往的目標。作為一個人類存在者,我認為,勢利而實際地講,如果說發財是一種暫時的解脫,那麼死亡才是一種最後的解脫,而宗教上的解脫,則更像是一種精神勝利法,是“無欲則剛”的道德實踐所導致的結果。
現在,我暫時無法從宗教中找到非常實用的一面,在我看,在宗教裡,那一面往往是為“超越人類的人”準備的,但我懷疑那些人是否真正超越過人類。從公元前800年開始,在地球各處,陸續出現了一些這樣的人,比如西伯來的以利亞、阿摩司、以賽亞第一,他們之後五百年,又有波斯的所羅亞斯德,希臘的畢達格拉斯、蘇格拉底、柏拉圖,亞里士多德,中國有老莊,印度有喬答摩佛和大雄,再過二三百年,中東出了耶穌,接著,穆罕默德出生了。有人把他們說成先知似的人物,但他們比我們先知道了些什麼,卻是個問題。
對於這些大腕,我發現他們的共同品質是堅定,不管他們的知識(想法)來自何處,他們都在實踐中完全按照他們說的辦,這一點是很令人驚奇的。他們是一些在個人品質上具有強力的獨行俠,而世俗世界的政治領袖,卻必須順應大勢,憑藉組織與制度才可貫徹自己的想法。
我常想,幸虧大腕是分頭行動的,如果大腕面對大腕(如佛佗面對穆罕默德),那麼他們如何把自己手中的絕對真理與對方分享呢?
在我看來,除去倫理學,無論何種古老的知識,如果不能導致人類的能力提高,使人類成功地戰勝物質,拓展生存邊界,躲避災禍,那麼宗教中的高等知識就更像是外星人的知識而不是人類的。當然,我一點也不否認宗教所起的作用,尤其是對於人類脆弱的心靈的作用。目前,人類可以利用科學去探索宇宙,累壞了,就躲到宗教的懷抱中去休息療傷。作為人類存在者,科學的理想更親切一些,多活幾年,多佔有點資源,有點激情,多些愉快,就是這些了吧。
好了,不再胡思亂想了,天黑了,到海邊散步去吧。
從北京到廈門
11月9日。
我是和我妹妹一路開著車,從北京開到廈門的。我妹妹在美國和加拿大各待了三年,出國前,幾乎沒怎麼去過北京以外的地方;回來後,很想看一看祖國各地是什麼樣子。於是有了這一趟行程。
而這一路我卻開過不止一次,走的線路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