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轉。可那些都只是錯覺。
阮青玄推開客房的門,對前來問詢的武當弟子道了句:“眼下也沒什麼缺的。”然後衝許斂寧招了招手,玩笑道:“怎的張公子心疼別人,你覺得羨慕麼?”
許斂寧微微失笑:“我有那麼失態?有些事是羨慕不來的,我天生不會心疼別人,也不需要別人在意。”
“你剛才倒做的好戲。”阮青玄在桌邊坐下,倒了一杯清茶,“我原本還怕你衝動行事,少不得師父一頓罰。”
“等待越久,不是忘記,總覺得越不該急躁,應是慢慢、千百倍地回報他們。”許斂寧看著窗外,悠然道。
“你是想在鄉野庸碌無為一輩子,還是隨我回凌軒宮?”藕荷色輕衫的女子眼角微彎,其中風致不可言傳。
許斂寧沒有遲疑,拉住她伸過來的手。
之後在凌軒宮的日子,也是那麼簡單,只有兩條路。
十多年前的往事,依舊曆歷在目。
“不知師父,有何吩咐?”她站在容晚詞的身後,看著她的側影,雲鬢烏黑,膚光勝雪,好似還是當年模樣。許斂寧猜不出師父的年紀,不過估摸著,也差不多該到頭了。
“為師聽說,你今日在洗劍池和武當弟子起了爭執?”容晚詞瞥了她一眼,看不出什麼情緒。許斂寧低著頭,輕聲道:“是。”
容晚詞換了隻手支著頤:“那麼你是勝了還是敗了?”
許斂寧心中鬆了口氣:“弟子平日偷懶,還不是御劍公子的對手。”
“你也沒有偷懶,”容晚詞微微一笑,“去吧,只是記著,這是武當。不管你同武當派的有多少恩恩怨怨,只要在武當一日,就別做出壞了大局的事。”
“斂寧謹記師父教訓。”她轉過身,出去時輕輕帶上房門。卻見夜色中,一道人影佇立在那裡,那人看見她出來,輕輕向前了兩步:“斂寧師妹,許久不見,你出落得越發清麗,倒讓做師姐的也有些羨慕了。”
許斂寧迎上去,笑著道:“何師姐說哪裡的話。”
何綰是容晚詞門下第二弟子,掌管海天閣。她姿容絕美,教人無法逼視。凌軒宮上下都心知肚明,四位閣主中,論武功資歷,能繼承宮主之位的無過阮青玄和何綰二人。殷晗計謀不足,許斂寧武功低微,何綰原本是瞧不上眼的。
只是今日在洗劍池一鬧,反倒有些摸不清她的底細。何綰想了又想,明白她平日都是裝著這般無用,不清楚對方深淺底細,本是最忌諱的事情。
“我瞧著你一直同阮師姐親近,不好打擾,倒讓我們之間有些生疏。”何綰看著她的眼,微微一笑。
許斂寧悠然道:“我原本也想同師姐多親近些,可是又聽說海天閣下的暗哨被人平了,不敢多叨擾。”
何綰笑意一斂,眼中閃過一絲陰霾,隨即恢復如常:“師妹的訊息倒是靈通。”
許斂寧將她一瞬間的神色看在眼中,淡淡道:“何師姐,我還有別的事,就先告辭了。”她離開純陽宮西廂,卻徑自向武當後山走去。
即使多年沒有來過武當,卻還是記得去後山的幾條小路。一切都記得那麼清楚明白。原本以為完全淡忘的,卻驚覺不過是暫且不去想起。
那個曾被稱作爹爹的男人,那個最後絕然甩開她的手離開的男人,就葬在後山的草廬邊。她聽見他過世的訊息,已整整晚了兩年。漫天白雪刺痛了雙眼,天地間陡然一片暈眩,不知哪裡才是歸途。風雪無際,冷透心扉,只想學晉人大哭大笑,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徹骨銘心的恨。
亂了方寸。
心裡有個聲音狂亂地告訴她,斯人已矣,就合該那人的弟子承受一切。這樣才有活下去的執念,才能在凌軒宮熬下去,熬過長長的十多年歲月。
“許師叔,你猜我們今日碰見誰了?”拐了個彎,正瞧見不遠處的草廬,突然聽見一個女子斯文的聲音,“師叔以前總是惦念著她呢,聽得我們又羨慕又嫉妒。清隕從小沒有了爹孃,名字也是師叔取的,一直都把您當成爹爹看待。師父說,她的眉眼像您,可是我一時沒有看出來,總覺得不一樣。”
許斂寧腳步一頓,將身形掩在樹叢後面,這樣看去,剛好可以看見墓碑前站著的兩個人。
“雖然今日有些不愉快,以後我同師兄都會好好照顧她的。許姑娘她師出名門,是凌軒宮的閣主,師叔也該安心了吧。”李清隕手中捧著不知名的白花,緩緩將花瓣撒在青石墓碑前。潔白的花瓣靜靜滑落,掙扎著落在土中,那麼無助的姿態,最後還是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