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通禮儀,猶如野獸。
這是從很久很久很久以前,中原之人對四方異域之人的形容。
在外金川門下,朱允熥毫無顧忌,直白淺顯的嘲諷著馬哈木這位來自瓦剌部的使臣。
鄒學玉目光閃動了一下,心中不由感嘆了一下,小白學弟沒有錯教自己呀。
而被譏諷不懂禮儀,退化成未開化如野獸的馬哈木,跪拜在地上卻不敢絲毫的不滿流露。
遠不及蒙古韃靼部的瓦剌部,如今並非完全由瓦拉王勐哥帖木兒統領。
在勐哥帖木兒之下,還有他馬哈木部,以及方才大明皇太孫提到的太平部、把禿孛羅部。
馬哈木是一個有夢想的人。
同樣,太平和把禿孛羅兩人也是有著夢想的人。
然而很不巧合的是,太平和把禿孛羅兩個人的夢想,與馬哈木的夢想竟然是出奇的一直。
成為瓦剌部最高的首領,徹底統領整個瓦剌部。
這就是他們三個人的夢想。
自己出使大明應天城,大明朝的皇太孫竟然當著自己的面,說想要見一見太平和把禿孛羅二人。
馬哈木且不論大明的皇太孫,為何會知道瓦剌內部這麼多詳細的情況,但他卻能如此精準的抓住自己的痛點,這讓馬哈木不得不暫時的屈膝在大明皇太孫面前。
紅夷人剛剛一直在借大明的虎皮,與自己對抗。
自己這一遭雖然是奉蒙脫帖木兒之命前來大明,但何嘗不是自己也想借大明的虎皮一用。
馬哈木虔誠的跪拜在地上,高高的舉起雙臂。
「尊敬的大明皇太孫殿下,您的睿智,早已傳遍長生天的草原。馬哈木粗魯,希望能跟隨皇太孫殿下,學習大明的禮儀。」
既然大明的皇太孫說自己不懂禮儀,那麼便順勢請求追隨學習,何嘗不是一種迂迴。
馬哈木緊繃著心絃,希望這一次南下出使大明,自己能帶回一份巨大的收穫。
朱允熥澹澹的哼哼兩聲,不予評價。
而是轉頭看向跪在眼前的範蟲。
他安步走下馬車,到了範蟲的跟前,抬腳輕輕的碰了一下範蟲的手臂。
「歐監使離京多年,今日終於是回來了,抬起頭來,讓孤看看到底是應天養人,還是歐羅巴更養人。」
範蟲頂著張慘兮兮的臉緩緩抬起,順勢挺起官袍別切開的胸膛肩頭。
「回殿下,自然是應天城更加的養人。歐羅巴遍地汙穢,實在是臭不可聞。微臣這一次回京,船剛剛到了城外,就覺得滿船芳香。」
這人是真的不要臉。
「咦?」朱允熥只是靜靜的瞧著模樣狼狽的範蟲,便明知故問道:「歐監使為何如此模樣?可是在海上遇到海盜襲擾了?」
說完之後,他卻不給範蟲解釋的機會。
朱允熥冷哼一聲:「兵部可有人在!」
兵部顯然不可能有人在這裡。
鄒學玉卻撞了一下身邊的應天府同知,抬起頭對著太孫所在的位置揚了揚腦袋。
應天府同知目露無奈,心知肚明知府是要自己幹什麼事情。
同知無奈的爬起身,拱手彎腰道:「殿下,臣在。」
馬哈木始終留意著大明皇太孫究竟是要做什麼,豎起了耳朵仔細的聽著,且小心的動了一下腦袋,好讓自己看清眼前這些明人。
朱允熥望著被應天府知府鄒學玉退出來的應天府同知,冷著臉道:「我大明的官員,在海上竟然遭了海盜襲擾,你們兵部是幹什麼吃的!朝廷新制的戰船可日行千里,新制的火炮可碎裂堅城,爾等安能不用之清剿禍患?」
應天府同知低著頭,急忙出聲:「殿下,朝廷水師近來一直忙於剿滅倭國後事,兵部疏忽海上禍患,臣請罪。」
大明給倭國滅了?
馬哈木雖然是一路從塞外入關南下,可是沿途卻沒有人會告訴他,大明最近都幹了什麼事情。
如今馬哈木突然聽到,大明竟然不聲不響的,就將東海之外的那個倭國給滅了,一時間心中震驚不已。
草原上的人沒有不知道倭國的。
往前倒退百來年,當初空前強大的大元,若非天公不作美,亦有踏足倭國的機會。
大元沒有做到的事情,竟然被大明悄無聲息的做成了。
馬哈木的腦袋裡,不斷的迴響著剛剛大明皇太孫的話語。
大明現在有更新的戰船,還有更新的火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