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記得那範蟲。”朱允熥想到了那位還掛著一個大明巡歐監察使。朝廷如今在地方上持續推廣的紅薯,也是在這個範蟲的船上尋到的。
沒想到,這人會這麼快就回到大明瞭。朱允熥笑了笑,看向田麥:“他是朝廷的八品命官,回來朝廷自會先行安頓,難道是出了旁的什麼事情?”當初範蟲並非是獨自乘坐自己的商船返回歐羅巴的,同行的還有朝廷派出的水師船隊,這一次回來自然是要一同回京的。
難道還能是大明的水師戰船被擊沉在了歐羅巴?田麥看了眼周圍,小聲道:“殿下,歐監使被人打了,打人者乃瓦剌部勐哥帖木兒可汗所遣使臣綽羅斯·馬哈木。”
“勐哥帖木兒派馬哈木來應天城?”朱允熥先是一聲疑惑,隨後有詫異道:“馬哈木打了範蟲?”他實在是想不通,兩個相差著十萬八千里地方的人,竟然能打起來。
田麥支支吾吾的有些不知該如何解釋,最後只能哭笑不得道:“範蟲現在叫囂著,馬哈木毆打大明的朝廷命官,要朝廷為他做主。”噗。
這隻蟲子倒是會扯虎皮。朱允熥忍俊不禁,踏上馬車:“他們人現在何處?”
“事情是在碼頭上發生的,如今雙方都不願意退讓立場,應天府的人已經過去勸和彈壓了。”田麥趕忙解釋,小聲問道:“殿下要過去嗎?”
“去。”馬車緩緩的移動了起來,車輪碾在石板路上,搖搖晃晃的卻不曾帶來不適感。
而坐在馬車裡的朱允熥,眉頭卻是漸漸皺起,陷入深思。範蟲被打不算大事。
就算他現在叫囂著自己身為大明的朝廷命官,被人打了,也無關緊要。
在大明的國家戰略上,一個歐監使被打,遠不如九邊之外瓦剌部、韃靼部、蒙古部的戰略穩定重要。
自從天元帝和長子天保奴被殺,地保奴被俘之後,北元正式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之中。
昔日由黃金家族建立起來的橫跨亞洲和歐洲的大元,也徹底煙消雲散。
只是大元滅亡了,草原上的部落卻依舊過著養羊、放馬、南下的日子。
這些年,長城以西的塞外之地,為瓦剌部所控,因為歷史緣由力量遠不如長城以東的蒙古貴族部落集團。
也正是因為這一層關係,這些年朝廷大動干戈的建設北平都司、大寧都司,都是針對長城以東的蒙古貴族部落。
也就是韃靼部。不斷的從漠南地區深入漠北,以及東北地區,明軍最遠前出至松花江及捕魚兒海一帶。
這些年,朝廷幾乎連連北征,便是今年開春之後,燕王朱棣亦是率軍北出塞外,繼續征討大漠草原,試圖繼續削弱草原上敵人的有生力量。
明軍側重於征討長城東側的韃靼部,對長城西側的瓦剌部則是採取了綏靖緩和政策。
也正是因為這種戰略上的側重,朝廷並沒有斷絕了和瓦剌部的來往交流。
甚至於,朝廷在某些時候,會稱如今瓦剌部的首領勐哥帖木兒為瓦剌王,以示重視和友好。
只是……或許也正是因為洪武年間對韃靼部的持續征討,對瓦剌部的綏靖,導致大明在不久的將來種下了一顆大大的惡果,甚至於是導致了大明在將來無數年裡一直都需要償還,最終卻因為無法償還清,只能國破家亡的大惡果。
而今天揍了範蟲的那位綽羅斯·馬哈木,亦將會給未來給大明帶來那次沉重的打擊。
或者說,是馬哈木的孫子,帶著他爺爺的遺志,將那一次沉重打擊送到了大明的手上。
如今還未成為瓦剌部首領,只是瓦拉王勐哥帖木兒帳下使臣的馬哈木,來到應天城了。
原本掛在朱允熥額上緊皺的眉頭,終於是漸漸的舒展開了。他甚至是發出輕笑聲,衝著馬車外喊了一聲:“車子趕的快一些。”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親自會一會那位會給大明帶來那場滅頂之災的人了。
應天府知府鄒學玉現在同樣迫不及待,如同油鍋上的螞蟻一樣,急的是團團轉。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將眼前的這兩顆大大的燙手山芋給丟出自己的應天府,隨便丟到哪裡都可以,只要別再自己的地盤上,別耽誤自己挖坑就好。
可是,這一方是朝廷綏靖,嘗試聯合征討長城東側蒙古部的瓦剌部使臣。
另一方又是碧眼紅髮,卻口口聲聲自己是大明的朝堂命官,還一本正經掏出了正兒八經的經由吏部下發的官員憑證的歐監使。
惹了誰都不行,一個處理不好,自己就得背上一個大大的黑鍋。急!線上呼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