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少年:「回家?這河堤要是潰了,我們也就沒有家了!」
…
少年臉色愈發的白了,雖然這條河年年有洪峰大水,可今年卻明顯不同於往年,自他出世記事開始,就沒有見多這麼大的洪峰水流。
腳下厚實的大堤,在這黃沙巨浪下,好似是在一陣陣的晃動著。
「可是……可是,老五叔已經帶著人去縣城了,縣老爺馬上就會帶著人過來了。」
少年終究還是畏懼眼前這條完全變了樣子的大河,心中只想著能早早的回家。
老人再一次的回頭,瞪著孫兒,想要訓斥一番,終究還是弱了下來,長嘆一聲,伸手拍拍孫兒頭頂的斗笠。
「等其他人來了,你跟著回村子裡。」
「往後好生的學著,爺爺在這裡待了一輩子,種了一輩子的地,也當了一輩子的河工。就希望著你們,你們這些小子,能真的將這條河給制服了。」
少年並不懂老人的意思,聽到能回家,便不顧的點著頭。
隨後站起身,想要找到同村的叔伯們,好帶自己回家。
少年站起身就看到西邊河堤趕過來的幾人,臉上立馬露出喜色,伸手一直,低頭對著老人喊著:「爺爺,是四叔他們過來了!」
老人雙手撐著膝蓋顫巍巍的站起來,抬頭看向西邊。
劉四一路從上游尋了過來,終於看到帶著孫子盯著這條逆河的老劉爺,趕忙加快速度趕了過來。
「老劉爺,上游……上游……上游有洪峰!」
「洪峰!」
老劉爺眼一急,伸手便抽了劉四一巴掌,瞪著眼道:「說清楚了,頭前這道洪峰剛過去,怎麼會這麼快又有洪峰過來!」
劉四看了一眼老劉爺身邊的小孫子,回頭招呼了同村的另一人:「帶著小劉子回家,告訴村裡面該準備都準備好!」
那人是隨了劉四一同從上游趕回來,聽到這話,立馬帶著小劉子往大堤下的三義鄉趕回去。
等到人走了。
老劉爺的臉色也已經變得難看起來。
「真的又有洪峰要過來了?」
劉四重重的點著頭:「我看的明白,頭前洪峰平穩過去後,河面降了三尺有餘,可是暗流卻更多了。上面定然是生了淤塞,要是上面不潰,等到淤塞被上面的洪峰衝開,我們蘭考就要完蛋了!」
老劉爺的臉色已經一片黑灰,嘴唇不斷的顫抖著:「上游……上游是開封,怎麼可能讓大堤潰了……」
劉四不斷的回頭看向黃龍越來越盛的大河:「下游歸德府的桃園關、丁家道口、劉家口上個月就開始加派了人手,獨獨我們這裡,那曹貪連月不動聲色,整日裡高坐衙門,也不知在做些什麼!今年這河要是潰,就得潰在咱們蘭考縣這裡!」
劉四此刻心亂如麻。
自此開年之後,大河兩岸的府縣,都開始按例增派人手上堤看守,備料河堤,就為了防備可能的春汛潰堤。
…
偏偏蘭考縣那個姓曹的狗貪官,去歲過夏之後才上任,狗屁不通,更對河道工務的事情撒手不管。
明明入冬的時候,就該乘著河水減少,修補加固去年沒有來得及整修的河堤,偏生這廝整日就躲在縣衙聽曲看戲。
整個黃河這千里太行大堤,今年要是潰,活該就得潰在蘭考縣!
老劉爺一下子就跌坐在了大堤上,濺起一片雨水,弄得滿身泥漿。
劉四幾人頓時慌亂,趕忙上前,將老劉爺攙扶了起來。
「老劉爺,您可要撐住不能倒啊!」
「您當了五十年的河工,這條河沒人比你更熟悉了!咱們蘭考縣這一次能不能撐過去,全靠您老了。」
劉四真的是急了,上游肯定是淤塞了。
說不準就是淤在開封府城那邊。
如果真是這樣,那邊肯定會想辦法給淤塞衝開,哪怕是拼了人命也要帶著東西到河裡給淤塞炸開。
要是真的這麼做的話,蘭考這邊就得迎接一道經過淤塞不斷加強的超級洪峰。
劉四嘴唇流出了一絲血水,他惶恐的看著身邊奔流速度已經肉眼可見越來越快的大河。
老劉爺現在整個人只能靠在同村的壯年身上:「完了!全完了!蘭考縣撐不過了!」
……
「怎麼可能撐不過去!」
「本官的蘭考縣,乃是大河門戶!」
「更大的洪峰?」
「便是來了,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