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待了,皇室以下,所有人再無高低。
往後,便是眼前這些老翁白首,難道也不必再於他們跪拜?
在任亨泰等人眼中,以為是送百姓出宮的孫狗兒,卻是在走出午門後便停了下來。
有隨行的小內侍從孫狗兒的身後走了上來。
任亨泰、茹瑺、鬱新、王儁四人童孔頓時一縮。
那小內侍的雙手正捧著一道明黃聖旨。
聖旨到了孫狗兒的手上。
孫狗兒挑動眉頭,澹澹的看了一眼午門前的文官們。
為何這個時候會有聖旨?
茹瑺手指狠狠的掐在了還昏厥著的翟善手臂上。
一聲吃痛的驚呼聲從翟善的嗓子裡發出,這位被嚇暈了的吏部尚書迷迷湖湖的睜開眼,還不等開口。
茹瑺便已經低聲開口道:“有旨意來了。”
翟善目光一愣,轉頭看向站在眼前的孫狗兒。
孫狗兒看著醒過來的翟善,臉上露出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笑容:“吏部也醒了啊,那正好,雜家也就可以宣讀陛下的旨意了。”
任亨泰頂著紅通通的雙眼、滿臉的淚痕,伸長了脖子,想要提前看清聖旨上到底都寫了什麼。
翟善等人則是在收拾身上的衣袍。
有小內侍站在孫狗兒的身邊,衝著那些穿紅戴綠的官員們大喊道:“有旨意,百官跪聽。”
孫狗兒一抖雙臂,展開聖旨。
“俺時常聽到的一句話,說的是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孔家負了俺,天下士紳負了俺,可俺從沒負過你們。
天下間的百姓很苦,只求吃得飽穿得暖。你們多吃一點,多穿一點,他們就要少吃一點、少穿一點。
這是俺不願意看到的,所以俺今天決定了,朝廷的學堂會多開,想讀書的人總是要吃飽肚子坐在學堂裡讀書的。學堂外面,取了功名的人,當不了官便自己去找事做,自己去田地裡刨食、去鋪子裡算賬、去軍中效力也可,便再也沒有優待了。
欽此。”
屬於皇帝的意志,被加蓋上玉璽,中旨明發,即為國策。
此刻經由孫狗兒宣讀的聖旨內容,明日也會通報到應天城各部司衙門內,再由邸報發往大明一十四道地方官府。
如此,方為昭告天下。
當今日在午門前試圖透過靜跪逼宮的官員們,前一刻還在自我安撫,這不過是皇太孫殿下個人所為,欲要取消天下功名優待。後一秒,皇帝的旨意便已經出現在所有人面前。
皇帝沒有進行朝議,甚至連六部五寺三法司的正印堂官們都沒有事先知曉,就已經以皇帝的意志頒佈了聖旨。
孫狗兒也不給百官上前的機會,唸完了聖旨,便低頭看向眼前的幾位尚書部堂:“諸位部堂,可否聽清楚陛下的意思了?”
翟善還想再昏厥一次,可是腦袋卻無比的清醒,他茫然的點點頭:“臣等知曉……”
“既然都知道了,那雜家就回去覆命了,諸位部堂還請自便。”
孫狗兒打了個擺子,轉圈折身,已然是往午門後走去。
而在午門前,尚不曾離去的朱高熾兜著雙手,雙目眼神頗有些意味深長。在旁邊的朱尚炳拉了下他的衣袖,朱高熾便微微轉過頭,眼裡露出疑惑。
朱尚炳低聲道:“這是要出大事了?”
朱高熾點點頭,只是沒有說話,而是一個健步上前,脫離了朱尚炳的視線。
只見午門前,已經是徹底心涼的任亨泰,忽的從地上爬了起來,目光死死的盯著午門城門洞。
正當他要邁開腳步的時候,朱高熾卻是閃現擋在了他的眼前。
“燕世子……”
任亨泰心頭一跳,自己的意圖被阻攔,這讓他有些面紅耳赤。
朱高熾始終兜著雙手,眼瞼微微下垂,輕嘆一聲:“任部堂,何必如此?且回吧。”
任亨泰漲紅著臉望著擋在眼前的燕王世子,他搖著頭,臉色暗澹無光:“不能這樣,何至於此?”
“與民爭利可有道理?”朱高熾輕聲詢問著眼前彷彿老了一圈的禮部尚書。
任亨泰眉頭皺緊,道理就擺在那裡,從來都不會有變,人人都知曉。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有所改變卻又難如登天。
然後朱高熾卻是語氣加重,沉聲道:“與國家奪利,豈可有乎!”
“稅司正!”任亨泰突的開口,喊起了朱高熾現今的官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