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裡被抓捕的官員很多,也不單單僅限於青龍街兩側的京官兒,城中別處官署衙門的官員,亦有被捉拿的。
當一個人被抓,只當是尋常犯了不法之事。
當一個接著一個的人被抓,所有人便都知道要出大事了。
數量眾多的官員,丟下了手中的差事,也忘了上衙的規矩,盡數都跑到了錦衣衛衙門前,希望得到一個明確的回答。
無數身穿青袍和綠袍的官員,聚集在錦衣衛衙門口,幾乎是同樣的將半條白虎街給堵塞住。
“錦衣衛衙門什麼時候變得如此不講道理?”
“僅憑一句有上諭,便能將不計其數的在京各部司衙門官員緝拿?”
“今日能拿這麼多人,來日你錦衣衛是不是還會將滿城官員盡數送進詔獄?”
無數的官員,面紅耳赤的擠在錦衣衛衙門前,口伐筆誅,申斥著錦衣衛衙門的蠻橫和霸道。
錦衣衛指揮同知臉色冷漠的望著眼前這些官員。
他很清楚,這些人僅僅就是因為害怕,有一天錦衣衛衙門可能會如今天一樣,徑直的便將他們也給送進詔獄之中。
若非是指揮使早有交代,今日的事情便以陛下之命,清查出的不法之人點到為止,他便要下令將這些人以聚眾鬧事抗旨不遵的罪名,先送進詔獄裡頭嚇一嚇。
說不得,還能從這些人裡面,查出些過往的漏網之魚來。
出來應對這些官員的錦衣衛指揮同知深吸一口氣,沉聲道:“錦衣衛衙門皇權特許!
今日之事,亦有陛下口諭,本部衙門自有證據確鑿。
爾等若是不信,大可入宮面聖一問究竟。
若爾等再敢聚眾於此,阻擾錦衣衛辦桉,本官必定爾等一個同黨之罪,押入詔獄之中仔細審問了,爾等為何要替上諭裁定之輩鳴聲!”
錦衣衛指揮同知目光冷冽,掃過堵在衙門前的每一個官員。
言辭之中充滿了威脅。
凡是被其目光觸及之人,在那被定為同黨的威脅之下,紛紛低下原本激動高昂的腦袋。
人群中,有人高呼。
“他錦衣衛不講道理,枉顧國法,我等便去求見陛下!”
“入宮!”
“我等這便入宮!”
眼看著在錦衣衛衙門前得不到想要的承諾,聚集的官員們在呼喚下,開始向著白虎街北邊的西長安大街轉移。
只是未能走出幾步,自西長安門裡便有一隊親軍兵馬護衛著幾名內宮宦官出來。
走在人群最前面的官員們望之,紛紛快步上前。
“幾位大監,我等今日要求見陛下,還請諸位幫忙通稟。”
“錦衣衛衙門枉顧國法,驕橫跋扈,不似人臣,我等請陛下聖裁。”
“……”
人群一陣的躁動。
而那幾名在皇帝親軍護衛下出了皇城的內宮太監,卻是目光平靜的望著這些擋在白虎街上的人群。
領頭的大太監望了一眼被擋在人群后面的通政使司衙門,頗有些晦氣的掃了一眼這人頭攢動的白虎街。
“既然都擋了路,雜家也去不得通政司,便就在這裡與你們說了吧。”
領頭大太監語調輕緩,卻又讓人覺得頗是刺耳。
而他亦是繼續道:“陛下有旨意,叫通政司傳曉京師各部司衙門,今歲朝堂之上一應官署衙門,皆查。欽命秦王殿下總辦今歲京察諸事,望各部司衙門自查自清自解,勿謂言之不預。”
皇帝要京察!
而且是專門選在這個時候,在河南道、山東道遍地叛亂,今日錦衣衛大索京師官員的時候,皇帝陛下竟然宣佈了要京察朝堂百官。
人群由原本的群情激奮變成了竊竊私語。
他們去錦衣衛衙門,是抱著因為今日那些官員被錦衣衛帶走,而去以朝堂律法為由說事的,意圖也不過是為了重申錦衣衛那皇權特許的肆意權力應當受到節制。
可是現在,京察才是真正直接,並且即將到了所有人頭上的事情。
一瞬間,白虎街上的官員們,便冷靜了下來。
出宮本是要去通政使司衙門傳旨的大太監,目光譏諷的看著這些帶著把子卻卵慫至極的朝堂官員們。
領頭大太監幽幽道:“諸位,可還要雜家回宮為諸位奏明陛下,諸位要面聖的?”
人群沒了回應。
這時候誰也不會再有要入宮面見皇帝的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