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所謂的心氣,眾人紛紛開口。
“我等職責所在。”
白玉秀面帶微笑:“今日衙門裡鬧得沸沸揚揚的,下衙後我請諸位教坊吃酒。”
幾個科房倖存下來的管事官當即異口同聲:“主事來文選司已有數日,近來司中事務繁忙,我等倒是耽擱了為主事接風。今日部中大抵是沒法辦事了,不如我等藉此機會,往秦淮河為主事設宴接風,也算是衝一衝今日這亂糟糟的事情。”
教坊司那是管家的地方,雖然同樣是風月之地,可總不如十里秦淮河更讓官場眾人放鬆下來。
白玉秀笑了笑,望著這些與前一刻大相徑庭的官員們,點了點頭:“如此,便要諸位破費了。”
有了他這麼一句話,文選司公房裡頓時響起一片笑聲,全然與公房外吏部衙門其他處的氣氛不同。
且不說白秀玉這位年輕的心學官員在官場上的進步。
吏部衙門外,青龍街上早就已經被錦衣衛及大內親軍官兵給堵了個水洩不通。
而隨著各部司衙門的官員被帶出,便讓不長的青龍街更加的擁擠起來,幾乎是人貼著人,前胸貼後背的往南邊的崇禮街散出去。
白虎主殺伐,所有應天東城洪武門西側白虎街左右兩側,皆是諸如五軍都督府之類的衙門。
而青龍主生機,則洪武門東側的青龍街上,便是六部衙門及翰林院、詹事府、太醫院、宗人府衙門。
在崇禮街轉向北邊的轉角處,幾名身上沾著墨漬的青衫年輕人皆是雙手兜在一起,藏在已經因為墨漬而黑了邊的袖口裡。
幾人就站在路邊,默默的看著青龍街上正在發生的一切。
如今已然中了兩榜進士,正在朝中觀政,日常便在書報局做事的胡文海,望了望身邊作為書報局總管事的孫青書。
胡文海低聲道:“都是理學的人。”
孫青書卻是搖搖頭:“都是那些士紳人家出身的人,這裡面有出自河南道、山東道的,也有來自湖廣等地的。”
胡文海又望了幾眼青龍街上的混亂場面,那些個往日裡天然高一品的京官兒,此刻已然是灰頭灰臉,紛紛低下頭唯恐為昔日朝堂同僚認出,在官兵們的羈押下,往崇禮街上面走來。
胡文海遲疑道:“我還是不明白,那些人究竟是怎麼想出來裹挾所謂的民意,乞求廢立皇太孫的事情來。他們是覺得,皇太孫便是他們說一說就能廢了的?”
孫青書遠比胡文海年長,這兩科只是因為運氣差了些,一直不曾被皇榜取中,便留在了書報局安下心來做事,一面研究心學。
年長,總是要沉穩一些。
孫青書面帶微笑的看向胡文海:“你覺得今天這事就算結束了?你當我們那位陛下便只有這點手段和氣性?”
胡文海瞪大了雙眼,驚歎不解道:“陛下這懸了好幾日的刀都落下來了,難道這事還不算了結?”
在兩人的身後,另外那幾名更年輕一些的心學子弟,亦是面露茫然。
孫青書冷笑一聲:“陛下的刀什麼時候只有這一把了?今天不過是頭道上桌的開口菜罷了。”
說完之後,孫青書揮揮滿是墨點的衣袍。相比較與看這些官員被錦衣衛緝拿,自己更願意多去寫幾篇心學的道理文章。
眼下的局面,又將是心學的一個機會。
想定之後,孫青書便不再停留腳步,轉身就讓書報局走回。
胡文海倒是駐足留步了少頃,畢竟青龍街上似今日這樣的場景,可是不會多見的,一輩子大抵也見不到幾次。
只是看看,胡文海也覺得沒有意思,這些人進了詔獄最後不過就是被砍頭罷了。這些年,應天城裡被砍下的腦袋還少嗎?
想了想,胡文海便有些回味出孫青書先前說的話。
“都是一幫蠢貨!以為這兩年陛下不理朝政,就當真是不管事了?”
胡文海低聲罵罵咧咧了兩句,便搖著腦袋轉過身,回頭看了一眼幾名年輕的心學子弟,嚷嚷著開口:“都回去吧,這一期的文刊要開始發往交趾道的,不能誤了日子。”
小年輕們望著熱熱鬧鬧的青龍街,挪不動腳。
胡文海也只能苦笑著搖搖頭,年輕人大抵都是如此,雖然自己同樣年輕。
揮揮手,胡文海如孫青書一樣,自己往書報局回。
而在此刻應天城中別處,因為上命錦衣衛緝拿青龍街各部司衙門官員,無數人都將目光投向了東城,投向錦衣衛指揮使司衙門和皇城大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