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閣大臣是做什麼的?藍玉堅定的認為,應天城文淵閣裡的內閣大臣們,就是替皇帝陛下寫點字的。
這些人做什麼事情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代表著帝國最高統治者的意志。
僅僅憑藉這一條,藍玉選擇了給予對方一絲尊重。他冷笑一聲:“此次殿下北巡,難道不是為了整頓天下規矩的?”這位涼國公確實是讀書了的。
高仰止臉上帶著笑容,點頭道:“國公所言極是。”說完之後,高仰止卻是多看了藍玉幾眼。
這位涼國公的性子,似乎真的有些不同了。朱允熥卻是臉色平靜。變得並不是藍玉的性子,也不是他讀了幾本書才會說出這些話。
而是因為如今朝堂之上的格局改變,讓他願意將這些話說出口。若是現如今的自己,還僅僅只是個困局在東宮的宗室子,藍玉會怎樣?
恐怕還是會保持原來的狀態。因為他會擔心東宮內部的權力繼承,他需要用跋扈來掩飾心中的不安,更需要用跋扈來展現自己的存在感,維繫現有的地位。
而現在,大明國本穩固,儲君賢明。藍玉雖依舊張狂,但跋扈卻是不再。
他面帶笑容看向藍玉,輕聲開口:“藍舅姥爺一路趕來,恐怕還未曾進食,且先在這太丘驛進一碗麵?”藍玉也不推辭。
軍中的人,便是地位再高,只要身在軍中,那便是不講究排面的。將士吃什麼,這些人也就吃什麼。
藍玉哈哈大笑著:“還是殿下卷顧體恤臣等,這一路趕過來,微臣這肚子倒是真的空空如也了。”說著話,藍玉揮手拍著自己的肚子,發出砰砰的悶響。
朱允熥笑而不語,臨著他就到了驛站前。那邊,驛站的人早就為涼國公備好了一碗麵。
寧願怠慢皇太孫殿下,也不能得罪了這位國公爺。太孫殿下寬宏大量,底下人些許的怠慢,大多都是輕拿輕放,從輕發落亦或是一笑了之。
可這位國公爺不一樣啊。他是真的會殺人的!藍玉看向小心翼翼在桌子不遠處,觀望著自己是否滿意的驛卒,故意衝著對方瞪了一眼。
那驛卒立馬渾身一顫,連忙低下頭。朱允熥輕笑一聲:“舅姥爺又何必嚇唬一個驛卒。”藍玉抖抖肩,扒拉一口麵條進嘴,也不在意形象,一邊咀嚼著一邊說道:“畏威而不畏德,臣就是個兵頭子,只管叫人畏威就好。懷德的事情,該是殿下去做的。”朱允熥眉頭微微一動,幽幽道:“舅姥爺此言,孤怕是做不成了,這兩年殺伐之事,孤亦是做了不少的。”
“施威,再行懷德之事,也是來得及的。”藍玉剝了好幾枚蒜頭,一股腦的塞進嘴裡,用力的咀嚼了幾下,便開始繼續扒拉著麵條到嘴裡。
他用那張血盆大嘴狠狠地擠壓著嘴裡的食物,迅速的吞嚥進肚子裡,隨後便是一口麵湯滋潤。
如此連續的重複了幾次。桌上便只剩下一隻空落落的大海碗。嗝……藍玉抬頭衝著天,打了一個又長又大聲的飽嗝。
低下頭,用雙手搓了一把嘴。如此之後,這才看向朱允熥,繼續道:“這次事情不像之前,無論是白蓮教還是晉商,都是干係甚大。這一次臣之所以請奏前來,便是為了替殿下殺人來的!”說到最後。
藍玉臉上原先的那些輕浮,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殺意,從藍玉的雙眼裡肆意的迸射出來。
他只是靜靜的坐在桌邊,周身殺氣止不住的露出來。高仰止在一旁低聲道:“涼國公,這一次殿下北巡,不一定要殺人……”對付白蓮教,只能等著對方一個個的跳出來,朝廷才能有一個明確的目標去搜捕清剿。
若不然,這些年朝廷早就將白蓮教裡的那些人給清剿乾淨了。而至於山西道的晉商。
在沒有解決九邊將士糧草所需問題之前,手握開中制的晉商便不能輕易動。
一動,九邊那數十萬邊軍就要被生生斬斷後勤補給,陷入到無糧可用的境地。
藍玉卻是冷哼一聲。
“兵貴神速,既知敵手在何處,自是要先行下手,搶佔先機。”藍玉對著高仰止說了一句之後,便拱手轉向朱允熥,沉聲道:“殿下,九邊數十萬將士,今日皆是心向朝廷的忠良。朝廷大可放心,邊軍軍心穩固。臣知曉殿下和朝廷的顧慮,無非是九邊的糧草用度,自洪武三年開中制執行以來,便被晉商把控。殿下和朝廷擔心,一旦倉促下手,朝廷未有準備,會叫九邊的將士們餓著肚子。眼下寒冬將至,一旦到時候邊軍沒了口糧,關外的元人很有可能會聞訊揮軍南下。屆時我軍士氣低落,又無糧草補給,必然會被關外元賊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