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所破。”藍玉言語之間,目光掃過周遭。
凡是他目光所及處,人人頷首低頭。朱允熥點點頭:“朝廷卻是會有此顧慮。關外元賊南下是其一,朝廷更擔心的是我朝數十萬邊軍,會因此陷入困境之中。邊軍已經夠苦了,朝廷若是明知有更好的法子,卻還要叫將士們陷入險境,便是不仁,亦是不義。”關外的前元餘孽,即便是南下也做不成多少事情。
這在朱允熥心中是一個堅定的信念。即便關口上有那麼些的損失,大明用了近三十年構建起來的九邊防禦體系,可不單單只是一條長城。
而那數十萬沒有歸期的戍守在九邊上的將士們,才是朱允熥真正關心的地方。
藍玉聞言之後,先是愣了片刻。隨後,他便哈哈大笑了起來,並非是嘲諷,而是帶著欣慰。
“殿下能如此寬待將士,乃是臣等從戎之輩的幸事。”藍玉毫不掩飾內心的真話,而後卻是目光一凝,沉聲道:“但是!臣等著甲提刀之人,便是要有立於險地而無懼的勇氣!殿下厚待諸軍,諸軍將士豈可安享太平,做避戰之輩?若為此等,便是有負陛下隆恩,有負朝廷厚待,必遭諸軍唾棄!”涼國公似乎是求戰似渴啊。
高仰止目光閃動,低聲道:“公爺,朝廷該用將士們的時候,定會有旨意的。只是眼下,朝廷自有考量。”朱允熥沉默不語。
他沒有去想旁的事情,只是在思考著藍玉這次為何會請奏前來,又為何希望能儘快處理山西道晉商的事情。
藍玉不是個蠢人。相反,他很聰明。原本屬於他的結局,也不過是因為時局不同而已。
若是一切順利的話,他大概只有另外兩種結果。一是戰死疆場,二是閒賦在家養老。
能讓他特意跑來,比如是還有著另一種原因,那個他現在沒有說出口的原因。
朱允熥站起身,給了高仰止一個眼神,示意對方稍安勿躁。而他則是看向藍玉,笑道:“舅姥爺可願與孤走走,麵食吃多有些滯脹,走動走動消消食?”藍玉眉頭一挑,欣然答應:“臣遵命。”……太丘驛旁,北巡官員以及官兵們開始了啟辰前的最後整頓,隨時可以出發。
而遠遠的。北去的官道上,有著兩道身影,正在‘消食’。朱允熥雙手兜在一起,走在前面。
藍玉左手手掌壓著刀柄,右手拇指夾在皮革腰帶上,昂首挺胸,目視四方,跟隨落後在朱允熥的身後半步。
為了保證官道的安全,道路兩側是不能有高大林木生長的。朱允熥望著兩側秋後的蒼茫大地,率先開口,輕聲道:“舅姥爺,朝廷不是以前的朝廷了。”藍玉眉頭皺起:“殿下此言何意?”朱允熥腳步不停,回首看了一眼藍玉:“大明已經近三十年了,不能一直做以殺止亂的事情。固然今日舅姥爺所言,明知敵人何在,依著兵法,便要行雷霆之速,搶佔先機,以最大優勢圍攻對方,求得全殲之!可若是朝廷當真依著舅姥爺所言,這般做了,山西道會出現怎樣的局面?天下又會出現怎樣的局面?眼下即將入冬,九邊此刻已經降溫變得寒冷起來。將士們不是長城,不是死物,要數十萬件的冬衣,要數十萬擔過冬的糧草物資。一旦這個時候朝廷不顧一切的動手,將士們不光是會陷入困境,甚至有可能出現譁然炸營之事。原本的朝廷忠良,便要因此做了亂軍?再者說,如今山西道到底是個怎樣的情況,到底有多少人是參與其中,舅姥爺能一清二楚?給朝廷留有時間,同樣也是給這些人留出足夠的時間。是有給足了他們希望,他們才會將所有的力量都暴露出來。只有暴露的越多,朝廷時候清剿起來,餘孽才能殘存的越少。難道舅姥爺希望這些人如白蓮教一樣,整整近三十年,朝廷一直無法清剿乾淨?”藍玉當即接話:“若是這些人也看準了今冬將至,藉此時機起事,朝廷同樣要面對殿下所說的這些問題。屆時,殿下又打算如何做?”朱允熥搖搖頭。
“不會的。”他很肯定的說道:“今冬,乃至於明冬之前,無論是白蓮教還是晉商都不會率先起事的。他們還要等,等著亂子大了,等著民心動盪或是我大明九邊真的出現問題的時候,他們才會都浮出水面。”藍玉心中有著自己的憂慮,他開口道:“一旦讓他們準備充足,依微臣愚見,他們必然是要先奪山西道,控制關隘死守,嚴防朝廷兵馬入山西。到時候朝廷必將陷入久攻不下的局面,如此耗費更多,牽連更廣。”朱允熥眼神冷冽,壓聲道:“他們必然會如此做,他們會挑動更多人起事。甚至於,他們會將目光投向山西道境內那十數萬的倭工。所以,這一遭舅姥爺請奏前來,倒也是提孤解決了一樁麻煩。”自己似乎並不